稽广上前几步,将短匕转交给女孩。见她满心欢喜、乐不可支地把它收入剑套,他心中又是一荡。
她昨夜在此肯定一夜难眠。
所幸时序是仲夏,深夜在此树林之中,无裘无厚衣也不至于着凉受冻。
她发丝凌乱,脸颊略带苍白,嘴唇依旧干的似乎要渗出血来了。
对了,他刚下楼时和周络陵要了水,也和皇甫兴要了蒸饼,怎么一上楼便忘了这件事情?
话说这两人还真是般配,在出发时便知道今日这场戏会演上好几个时辰,两人想到一块去,带了不少干粮和饮水出门,这才能解女孩饥饿干渴之危。
"喏,我这有水和食物,你先拿去填饱肚子吧。"稽广递过去吃食。
"唔?我们不下楼吗?"
全部的人都到别业去了,只剩他们两个。
稽广眼神柔软:"不急,我还有话要同你说。"
青杭把水壶拿过来,不客气地猛灌了几口,然后再狼吞虎咽啃起蒸饼来,口齿不太清晰道:"你还有何事要告知于我呢?"
稽广歉疚道:"今日之事,你受苦了。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牵连。"
青杭抹了抹嘴,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有如珍馐一般。
她貌似不以为意:"你不用跟我道歉,绑我的人又不是你。"
"若不是被伯宴看出我对你有意,他也不会对你下手。"
青杭傻呵呵的笑道:"伯公子也真是的,为了认父无所不用其极。连你对我有意这种瞎话都编的出来。"
"他说的不是瞎话。"稽广呼吸忽然有些急促。
青杭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话题究竟有什么好翻过来又翻过去的讨论呢?又不是在炕上煎烙饼!
伯宴的想法无庸置疑是错的,他眼神有问题该治治。
青杭摇头反驳道:"不是瞎话,那便是傻话囉?!稽公子才冠京城,风流无双,阿父乃当朝相国,如今你解决了身世问题,回去稽府后又是好汉一条,前途无限哪!将来想迎娶哪家贵女还怕娶不到吗?怕是连皇帝都想把公主嫁给你了呢!怎么会看上我这样无名无才的女子呢?」
最后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稽广瞧了女孩好一会,才恨恨道:"原来你刚刚是真的不知情,而不是故意跟伯宴绕圈子。"
女孩只顾著吃。
他停顿了一下子又沮丧道:"难道,在你眼里,我稽广便只是个有着非凡出身、高人才华的男子吗?除此之外,你没有看见别的?"
青杭的双眼有如幼鹿一般,望着佛塔外的梧桐木,漫不经心问道:"看见别的什么?"
"比方说,我的心意。"
青杭本来欲塞蒸饼入口的右手顿时停在半空中。
这四个字有如天外飞来的水瀑自头顶打过来,把她的眼神打得干干净净。
难道,目力有问题的一直是她自己?
她一直到现在才正眼看着他。
站在眼前的男子口气真挚无比,眼若清水明澈,没有一句话是玩笑话。
青杭相当吃惊,倒吸一口气道:"难道,是真的?你对我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