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里依旧冷清,仿佛被大雪掩埋。
“阿娘,雪停了。”
“阿娘……”
一地缟素。
祝余的死讯对旁人而言无足轻重,短暂在人们心口轻滑过,留下些唏嘘,就被雪停与新春的喜悦冲淡,不消四五日便再没有人提起。
像弹去衣角一点微尘,没有谁会在意。
不然该如何呢?非亲非故一个女人,活着时是谈资,死了好像也不会对燕山百姓有什么影响,或许日后提起只会剩一句,
可惜了死得太早,就剩下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这孩子可真是命苦,这么小没了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说不定会有哪家人愿意收留她。”
“说什么晦气话呢,雪灾那事你忘了?”
“走走走,别说了,那孩子过来了。”
人群喧闹止在银发孩童的跟前,大家都默契地绕过她行走,不愿给自己的新年沾上死气。
“节哀。”倒还有一人说了点温情的话,是燕山城的城主。
一位面容和善的女人,为官清正,十分体恤民情,不然也不会收下流浪而来的祝余母女,如今也是念着祝卿安年纪尚小,帮忙将祝余下了葬。
不风光,也算不上体面,简陋拿布一裹,放进棺木里,便在城外随意找了处地方埋下,好歹是入土为安。
祝卿安料想自己应当是要难过的,可直到祝余下葬后,她都没能找到阿娘离去的实感。
阿娘……死了?
怎么会呢?
她抱腿蹲在阿娘墓前,失神看着竖在土堆上的小木碑,咂摸不到什么情绪来。
怎么会,阿娘那天夜里分明还温柔同自己讲着故事。
祝卿安沉默如一朵瑟缩的蘑菇,死死扎根在埋葬娘亲的土里。
怎么会?
她蹲了许久,终于在眼前阵阵发黑时慢腾腾想起娘亲留下的嘱托。
好像,是叫她去一处叫上清宗的地方。
祝卿安有些艰难地回想,可脑中关于娘亲的记忆却愈发模糊,唯有点只言片语能捡起来,凑不成完整字句。
宛若有人在她心口蒙了层纱,雾蒙蒙的,隔去了她所遭苦痛。
倒像是种保护。
“祝卿安?”城主找到了她,“你阿娘同我拜托过后事。”
“明日你便顺道跟着出城的商队,启程去上清宗吧。”
于是她就这样坐上商队颠簸的马车,孤身一人出了北原。
远处连绵山峰脱了雪衣,露出大片大片青黛之色,山腰处还轻飘飘缀了段凄清云雾。
祝卿安沉闷的心口好像突然被这云雾破了道口子,冷风倒灌而入,激得她全身颤抖起来。
鬓角隐隐有些蜿蜒凉意滑落。
祝卿安恍然抬手摸了摸,手心冰润。
她哭得也是这般悄无声息。
同娘亲的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