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却是温柔清朗的。“你想找我做什么呢?”“我……我能留在魔域吗?”小公主鼓起勇气请求道,“我不想回去结婚。”虽然她的兄长已经有了退让的象征性行为,但当事情再一次被摆在堆满文书的书桌上,被拿到朝臣的面前谈论的时候,他们恐怕都不会有太多话语权。“你得回家。”安珀非常能理解叛逆期孩子的感受,但她坚持道:“魔域不适合人类的生存。”“我可以,你曾经也是个人类,而且——”在安珀微微挑眉的不虞神色中,奥莉薇娅及时打住了话,局促不安地补充了消息来源,“我听人说的。”在逃婚的路上,奥莉薇娅无法什么都不做的束手待毙,她也不像金那样有机会准备齐全地带一本指南,于是让骑士去酒馆之类的地方打探过更多关于魔域的消息,无论是那些被公开的,还是仅仅小道杂谈,也许有助于她在魔域的生活,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于这位法师的艳情就传入了她的耳中。安珀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她大致能猜到奥莉薇娅想说的是什么。但这些东西根本不会出现在魔域任何一个小酒馆的闲谈中,当初在场的掰掰手指都能数的出来,管不住嘴的没有一个,但管不住手和脚的还是挺多的,尤其是一些断手断脚也无所谓的。“瑞尔福动了你的记忆,你最好忘了那些东西,我会让人把消除记忆的药水配给你。”说道消除记忆的药水,安珀这才想起来,她上次为了保证效果,自己一口喝完了全部,希望负责采购的管事已经补充好了原料。好奇心完全战胜了恐惧,奥莉薇娅追问:“所以那些是真的吗?”安珀无所谓地向后靠去,软垫支撑了她柔韧的腰,将整个半身都陷在长椅的笼罩之下,只有戴着漆黑戒指的手扶在了椅子的边缘,手指白皙得简直不像话,纤弱却有着绝对的权威感。“你问的是哪一条呢?”她低下嗓音,娓娓得像是说给自己听,轻描淡写地将那复杂的故事一语带过:“我曾经和你出生在同一个王宫里,十六岁的时候被魔王蛊惑背叛了人类,然后跟着他回到了魔域,是他告诉我我并非人类的真相,也是他同意了魔域和人类的和谈,我们两情相悦并且决定结婚,他却在婚礼当天死在了他的忠臣手里,我从那天起陷入了沉睡,直到不久之前才醒了过来。”如果不考虑所谓的不久之前已经过了百年的话,这些话都清晰且确切,每一个词都易于理解。但涌来的信息量过大,奥莉薇娅分辨了许久,又无助地张望了一会儿,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分担信息的存在,或者散发掉心头一拥而上的恐慌,她却一无所获。每一本史书上都会确凿无疑地记载,魔域曾经确实和人类不太对付,后来他们修和了。没有原因,也没有过程。她直觉自己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也许应该怯懦地选择到此为止。在恐惧叫停动作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支配了口舌。“那你到底是什么呢?”“我就是阿巴太尔。”她烟灰色的眼眸已经锁定了奥莉薇娅,她诉说:“我才是那本书的书灵。我的创造者是一个卑劣无耻、贪生怕死的小人,但他确实写了一本能够永垂不朽的杰作,那就是我。”在安珀尚未诞生自我意识的时候,曾被称为贤者的传奇法师残余的、不愿死去的执念让他占领了这本书,临死之时的绝望与长久以来对寿尽之日的恐惧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过去,在以阿巴太尔书灵的身于世哄抬自己身前身价的同时,以无穷的执念唆使一任又一任的持有者追求力量与永生,直到落到了当时的魔王手里。魔王懒得听他聒噪,本想直接毁了这本书,却在此发现了在阿巴太尔之内的另一个新生的魂灵,被打压得可怜又脆弱。他命名其为安珀,并对其寄予厚望,也让贤者的魂灵有了喘息之机。后来魔王的手下之一受贤者魂灵蛊惑,偷走了阿巴太尔叛逃人族,手下与贤者的魂灵达成契约,阿巴太尔以自身的力量保证他尽享人类所能的荣华而不被魔王发现,而相对应的,手下必须提供一具干净的躯体让他容身。于是手下取代了一国的国王,他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作为献给阿巴太尔的肉身。但贤者肮脏的魂灵遭到了排斥,惨烈的反噬让它虚弱了很久,但没有灵魂的胚胎是无法降生的,在手下的安排之下,安珀成了唯一受益的那个。数个月后,她作为新生的生命来到世上。即便有了脱离阿巴太尔的躯体,她仍旧与寄宿在阿巴太尔之中的贤者魂灵共享了一部分,比如当情况紧急的时候,她选择自己喝下一瓶淡化记忆的药水,效果同样能作用在魂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