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在听到陆彦的话后,永嘉县县令顿时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可是左边军啊!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这要是不能给人家一个交代,他少说也要掉层皮!
林安宁则是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如果亡者当真是位军爷,那这一身的陈年旧伤就能解释的通了。只是身为左边军,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一个荒凉的死胡同里,难免令人感到唏嘘。
“还请问林仵作,可否能够确认亡者丧命的具体时辰?”陆彦没有理会身旁脸色惨白的永嘉县县令,转而看向了门板另一侧的女人。
“还未请问贵人身份……?”林安宁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倒略带疑惑的问了这么一句。
她这边话音才落,少年六七就骄傲的一叉腰:“我家大人可是当朝大理……”
“六七!”陆彦侧过脸用眼神制止住了对方余下的话,接着才回正了头正色道:“巡查御史,陆彦。”
林安宁心头一震,恰到好处的垂眸行礼以掩去了心头泛起的惊涛骇浪:“草民见过陆大人。”
眼前之人竟是大理寺卿?
她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稳住了那双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手。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林安宁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神色如常的开了口:“从皮肉的状态来看,亡者大概是在昨日的寅时被杀害的。”
那会儿正是常人睡的最熟的时候,再加上永寒巷内的住户稀少,附近百姓没有听到异响倒也勉强说的过去。
“而且从伤口出血量上可知亡者双腿被砍断、剥离是发生在他生前,也就是说凶手在动手分尸的时候,亡者尚且活着,过了许久才因失血过多没了气息。”
“还有就是,从亡者骨头断裂的位置可以看出凶手对于人体结构应当并不了解。当然了,也不排除他故意伪装的可能性,只是这样避开关节硬生生的将人骨砍断,是需要极大的力气的。”
“再加上亡者皮肉上的伤痕……草民推断出凶手所用的凶器应该某种既锋利又很有分量的刀剑。”
她说完后,陆彦了然的点了点头,能从这样一具破碎的尸体上得到如此多的信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说实话,在昨天之前他从未觉得会在一个小县城的县衙里,遇上这么一个相当有本事的仵作。
这么想着,陆彦一抬眼皮便又看向了对面那个已经恢复了恭顺卑微模样的人,眉头一动。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按捺住了此时心中的想法,转过身去对着永嘉县县令询问:“不知那条案发的死胡同可还维持原样?我想过去看看。”
“回陆大人的话。”永嘉县县令一哆嗦,连忙躬身作揖:“一直有人在那边守着呢,下官这就带您过去!”
“刘良?!赶紧前方引路去!”
自方才开始就一直蜷缩在院子角落里的刘捕快听到动静身子动了动,足足过了两个呼吸才虚弱的应了一声。
这般反常的情况惹得众人纷纷扭头看了过去,就见对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用其中一只手环住了肚子,瞧着还有些摇摇欲坠的意思。
“刘捕快这是怎么了?”
出人意料的,林安宁竟是第一个开口表示关切的。
刘捕快张了张嘴,似乎打算硬挺,但最终还是忍住,腰深深弯起仿若一只虾米:“禀大人,我忽然腹部绞痛不止,这会儿实在是……实在是……”
永嘉县县令皱紧眉头看着男人几乎快要将自己拧成了麻花状,十分烦心的摆了摆手:“还不快滚?!”
刘捕快忙不迭的应了,登时便夹着腿溜了。
就在永嘉县县令一筹莫展之际,林安宁摘下了胸前围着的布兜,冲着对方一拱手:“若是二位大人不弃,草民可以在前引路。”
“甚好,甚好。”县令自然不会拒绝,接着他就伸出了手做邀请状:“陆大人,您先请。”
陆彦轻轻颔首,却在离开这个小院之前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模样的林安宁。
除却俊脸上挂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甚至还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林仵作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言罢,陆彦便大跨步的带着六七和青芜率先走出了前方的院门。
只留下了站在原地的林安宁静静的看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背影,美眸中有种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