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广寒巷外聚集的人群已经在衙役们的劝说下尽数散去,只剩下三三两两的站在远处遥遥望向这边,是以他们这副模样倒也不必担心会将人吓个不轻。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林安宁及运送尸体的几人就来到了一处宅院外,透过破旧摇晃的木门,隐约能够看见内里的大致情况。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进小院,面积不大,只在最北面坐落着一间正屋。
正屋的窗户已然破损,摇摇欲坠的挂在那里,风一吹过就会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寂寥的黑夜中显得尤为诡异。
林安宁盯着院中一地的野草一挑眉,没说话。
反倒是那名捕快不大好意思的解释了两句:“附近的房屋大多年久失修,这里已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还得劳烦捕快大哥待会儿帮我把主屋的门板卸下来,我瞧着那东西的长度应该刚好放得下拼好的尸骨。”林安宁没有继续纠结眼前的环境,反而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捕快大哥依旧十分干脆的应了,只见他在将亡者的尸骨及血肉安置妥当后,扭头就带人吭哧吭哧的开始卸起了门板。
林安宁见状抬起了右腿,准备迈过前方的院门槛,随着她的动作,手中拎着的那根刚刚在凶案现场捡到的络子也跟着左右摆了摆。
嗯?
然下一刻,她却忽然收回了正要迈出去的脚,并站在原地警惕的向着四周看了看,可惜视线范围内却并未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微微动了动有些发凉的后脖颈,林安宁垂下了眸子,表面上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小院里。
又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小院里忽然有了跳动的火光。
林安宁垂首立在由门板临时制成的停尸板前,借着两侧燃烧着的火把,视线在慢慢掠过整具尸体之后终于开始动起了手。
直到天边泛起了一点微亮,小院外那条一向清冷的巷弄里竟意外的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吱嘎——
伴随着略有些刺耳的摩擦声,小院的破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走在最前面的刘捕快登时往旁边撤了两步,冲着后面几人点头哈腰,笑的一脸谄媚。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色尚暗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奇怪。
未曾想等他收敛了表情,一回头看清了院子里的情景后,险些没被骇的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你……你……你……!”男人伸出了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了院内。
原本侧着身的林安宁听到动静回转了过来,露出了胸前那一大片血渍,之前素白的一双手早就变了颜色,此时手中还紧紧地握着一根长长的骨头。
因为一夜未眠,她的眼底透出了些许的暗青色,在这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整个人凭添了几分恐怖之意。
“刘捕快,有事?”林安宁无甚表情的问了一句。
可还没等刘捕快回话呢,门外就出现了几道人影,其中领头的那个正是永嘉县县令。
只不过今日的永嘉县县令看起来不大一样,不仅面上低眉顺眼的不见往日里的高傲,甚至举手投足间都带上点畏手畏脚的小家子气。
下一秒,林安宁便注意到了紧随县令身后进来小院的三个人。
是他们!
她记得清楚,昨日不仅在清水村的溪边见过这三人,夜里在广寒巷口也分明看的真切。
眉头一跳,林安宁面色如常的捧着手里的腿骨冲着永嘉县县令福了福身:“见过大人。”
永嘉县县令则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许是忽然记起自己身后还有别人,最后只能生生停在了那里挥了挥手:“林仵作,你先把东西放下。”
点了点头,林安宁转身将手中的腿骨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门板上。
永嘉县县令也趁机稍微稳定了一下心神,随即捏着嗓子问道:“尸体可验出什么结果了?”
见他没有介绍随行三人身份的意思,林安宁也十分有眼力见的没有多好奇,几大步便走到了门板的另一头,伸出手示意众人看过来:“算是有了点眉目。”
闻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就全都集中到了小院中央的那块门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