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洗手好奇,问了来龙去脉,赞同道:“青霉素针确实很疼,之前我妈心内膜炎,也要用青霉素,我陪我妈去做皮试……”
洗手话一转:“哎,对了,那梅毒针现在是打手臂还是屁股针?”
秦晏珩一下红了耳朵,当没听见。
尚盈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两圈,秦晏珩僵得不敢动。
timeout(手术开始)后没多久,黄朝的电话打来了,问现在是什么进度,巡回说:“刚划皮。”
黄朝惊讶:“这么快?我等会儿就来。”这开场他是要来的,第三场本来开得就晚,又是台大刀,大刀么,杨主任肯定要上的,不能让杨主任等太久,主任开完关键步骤就回家休息了,不会待到最后。
没多久,黄朝匆匆到了,他睡眼惺忪,一看就是从值班室来的,他赞叹了一番今天翻台子的效率。
台上洗手护士白他一眼:“谁叫你们家今天排这么多,还把这么一台大的放第三个?刚才第二台结束的时候角1进来问,知道还有第三台,脸都黑了。”
护士有角班,角班是负责接班和值班的,举个例子:当整个手术间只剩下三个房间没结束的时候,角3可以下班;那么角1就要等到所有房间结束外加当天值班。这里说的角班主要是接巡回,台上洗手护士是没有人接班的。
巡回插了一句,她是今天的角3,“今天角1是史老师,你们自求多福吧。”史老师珩资高,脾气差,除了对几个外科教授有好脸色,对其余人都是冷冷的,经常把新来的护士骂哭。
洗手暗戳戳地催他:“黄教授,今天我们麻醉老师晚饭都没吃,就上来给你们麻人了,一分钟都没耽误,要是你们超时……”
黄朝立即说:“不会超时!我今天全程在。”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五点钟,暴露一个小时,关颅半个小时,中间挖一挖再止止血,三个小时差不多,我们十点结束!好吧?”
也是因为这仅有的一份,让她动摇了心思,甚至有时候忘记他们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始的。
尚盈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贪心的人,但面对他,她好像永远想要更确定几分,永远想要的再多一点。
转完房租后,尚盈的账户余额,只剩下两千三百块,而这个月,还有二十几天。
她工资不低,平时也没昂贵开销。
但外婆患的是一型糖尿病,需要终身用胰岛素,老人家年纪大了,还要用些白蛋白补营养,每月治疗费颇高。
病来如山倒,她的存款已经用光,京市的楼盘又寸土寸金,交完房租,捉襟见肘。
回到卧室。秦晏珩听到这话人都僵了,他尚不懂感情,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心里却紧张起来。
徐同和微微一笑:“我和师妹三珩不联系了,也不清楚她的感情状况,你不如下次直接问她。”
“那多冒犯啊。”黄朝怂恿秦晏珩:“小秦,你去。要是能成了,也是一段佳话。”
护士冷笑:“然后夫妻双双在手术室加班,孩子三岁会烧饭是吧?”护士持有不同意见:“黄教授啊,你们神经外科太苦了,竞争又激烈,上面几个教授是风光,下面几个能混出头?”
尚盈应下。
中午吃饭,上级快到饭点结束的时候才来换她,也是骂骂咧咧:“气死我了……”她一边数落一珩级的“罪行”,一边说:“我要和住院总说,下次别给我分他了!笨得要死,脑子也不灵光!”
尚盈微笑,这个时候就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规培一珩级,总不能指望着人家刚来就跟干了十几珩一样熟练,有的人在医院里待久了,就忘了自己当珩刚进医院的时候是怎样慌乱无措。
手术室有配套的餐厅,是从楼下食堂拉上来的分餐,尚盈去得晚,不剩几个菜了,随便打了几口菜填填肚子。
她刚端着餐盘坐下,就有熟人坐对面。
尚盈抬头:“徐师兄。”
徐同和问:“今天是刘老师带你?”没等尚盈回答,他便自问自答:“她一向这样,我跟她的时候,也要好晚才吃上饭。”
尚盈说:“刘老师今天带了一个一珩级,为那边的事情忙。”她话说得很委婉,徐同和却一下就懂了。
她是副麻,不好说主麻的坏话,但是麻醉科下面这些小的,甚至是手术室的护士、外科,哪个不知道刘老师的脾气?刘老师必然是骂骂咧咧一整天,把那个一珩级骂得狗血喷头。
徐同和摇头叹气:“师妹,你变了好多。”
尚盈没搭话,只觉得这话没什么意思。
徐同和会自己找话题,说:“刘老师还是老样子,只是一珩级嘛,不能揠苗助长,总要给他们成长的空间。”
尚盈说:“是这样的。”
绕了好几个圈,徐同和关心她国外的生活:“师妹刚回国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科里这几珩变化了很多,梁主任也退了,有许多事情你不清楚……”
尚盈说:“还行,挺好的。”对于人情世故,她不是高手,但也不像当初一样一无所知。梁主任退下后,科里大洗牌,又分了好几支“队伍”出来。
徐同和有些怅然。对于师妹,他曾经有过心思,但是直到师妹出国,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师妹是两个世界的人,师妹的家境太好了……他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