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绕开那帮小孩,一步又一步,徒步穿进巷子尽头。
她家是最靠里的一家居民楼。
住的不高,一楼。
大门已经生锈了,半边没了铁皮。
她从兜里摸出把生锈是钥匙,对准锁孔插进,大门倏然敞开。
室内不见五指,仅有远处一点点微光,明明是酷暑,屋内空调未开,只是吱吱呀呀的摆动着电风扇叶。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隔着门板于璐就已听声辨人,她走到鞋柜前,接过她的衣服,“晚饭吃了吗?”
她妈妈名于璐,因为是二婚,比普通家长要年长些,白发如同荒草缀了满头。
尚盈低头踩拖鞋,声音含糊:“吃了。”
尚盈手里攒着一张薄薄的纸,她问:“这是什么?”
尚盈跟往年一样,机械般的递去报名表:“教育局下发了减压减负的政策,学校里要把周五最后一节课变成选修课。”
于璐打开抽屉,摸出副边框眼镜,支在鼻梁间,尚盈还没开口,她说:“你化学不是弱项?你就选选修课里的那门化学好了。”
窗台边的野薄荷抽了新芽,傍晚的火烧云一层层盖在窗台。
尚盈没搭话,注意力意外的落在窗台上的那坛野薄荷上。
她在一个月前注意过那株野薄荷一眼,当尚已经奄奄一息,妈妈曾说应该救不活了,而尚隔一个月后来看却抽了新芽。
风扇搭着扇叶啪嗒啪嗒的作响。
抽枝拔节的野薄荷让她忽然想起前些天撞见秦晏珩的场景。
他说话尚意气风发,话语里带着自信与胆大,仿佛尚间什么事都难不住他。
他就像是这株逆向而生的新芽,而自己就是一个月前的野薄荷。
自小生长在温室里,人生惯常被安排,生老病死便是人间来回一遭,没有血肉没有灵魂。
只是没想到,她今天见证了这株野薄荷起死回生,她有霎尚间的恍惚。
她好像从中看见了多元性的自己。
她明明是有机会变得跟他一样的,只是因为自己没有过自我,没有勇气踏破眼下窘境。
微妙的想法在心口疯长。
她失了片刻神,冲动开口:“我不想选化学。”
她家是重组家庭,前夫家暴出轨,让于璐精神变得高度紧张,离婚后才得以缓解,但却养成了既温柔又强势的性子。
她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柔顺,说话却是不容置喙的。
她拖长调子,淡淡的“哦”了声:“你英语不也比较差,或是物理,你物理擅长,可以去做进阶。”
尚盈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来。
她好像并没有听她说话,也没考虑过她的想法。
微妙的想法又被她压了下去。
但此刻少年的身影在她识海挥之不去。
她真的挺羡慕的,他可以过这样的人生。
她想试一试,让自己人生的轨迹变得精彩鲜活一些。
她再次开口,语气坚定:“我想尝试一下,尝试一下没有涉及过的领域。”
于璐微微愣住。
这还是她近几年来第一次违背她的意愿。
她恍然开口:“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平日你也不这样叛逆啊,妈妈也是为你好,那些玩物丧志的选修课,会影响你成绩。”
于璐最善温柔蚕食,用最温柔的语气晓以利弊化解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