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楚湛点头示意,童特助便将手里的花束交给他。
而后俩人的身影渐渐隐入翠绿的柏树林中。
祭拜后,杨管家指着墓地边上的一棵松柏树,这棵松柏树大约两米高,树冠叠翠如云朵。
“就这棵。”杨管家脸上涌现感慨,“你还有印象吗?那年你亲手栽下的。”
楚湛自然不可能有印象,只是他感到困惑,对于这位老管家的出现令他诧异。
因为这是他的催眠世界,很显然这位管家应该是顾谨言记忆中的人物。
杨管家见他蹙眉,便笑道:“不记得也正常,当时你才多大,就六岁。唉,真是岁月如梭啊,一转眼你就长这么高这么壮了。”
楚湛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毕竟那是顾谨言的童年,而不是他的。所以他只能点头微笑敷衍过去。
杨管家又板起脸教训:“只是现在年纪长大了,做事怎么反而越来越荒唐了呢?”
“……”楚湛心想,我跟顾谨言本人比起来算是收敛的了。
“那个小顾,我记得他不是跟了你好多年吗?怎么?你们两个还僵着?经常闹成这样?”
楚湛扯了下嘴角,“没有,只是偶尔。”
“你是少爷,现在又是楚家家主,我不好说什么。只是你要是真喜欢他,那就跟他好好磨合相处,而不是前几天那样打骂。”
楚湛点点头,“我知道。”
杨管家哼了声,语气却是宠溺:“你知道就好,有个人能陪在你身边,你该珍惜,别到时追悔莫及。”
年轻人的事杨管家没法管,俩人在墓地前站着,他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从前的事。
“我还记得你爷爷入葬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葬礼结束后,我怎么拉你都不肯走,后面还是叫保镖抱你回去的。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佣人们到处找也找不到你,后来报了警,才知道你偷偷溜出去,跑到你爷爷的墓地来了。”
“问你怎么溜出去的?那么多佣人看着,大门那还有岗哨,你说你爬狗洞溜出去的。你说你那会儿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半夜三更坐在这里不害怕?”
楚湛听着杨管家的声音在耳畔,不停地絮叨,他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微微波动,他目光游弋过墓地旁一排排的柏树,仿佛出现幻觉般,意识在渐渐朦胧。
他看见了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他们全都眼神悲怮,在墓地前站了一圈。
而人群的中间有一个小男孩,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规规矩矩地穿着黑色的小西装。
他白嫩稚气的脸上,五官的模子隐约可见日后的俊美。
有人悲伤,有人低泣。然而他只是垂下了脑袋,紧紧地抿着嘴。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幽黑空洞,长长的睫毛下看不出来眼底的情绪,仿佛像一只没有生气的精致娃娃。
有人在低声谈论。
“唉,现在顾家就剩下这么个孩子了。”
楚湛的身体倏然一震,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他看起来比同龄的小孩要沉稳,不哭也不闹,只是袖子下的手一下一下地抠着腿侧的小西裤布料,暴露了这个仅六岁孩子内心的无措和不安。
“少爷。”杨管家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起了风,天空的乌云仿佛黑压压地,不让一丝天光泄漏出来。
这几日洛予和顾谨言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连这把年纪从不关注娱乐新闻的杨管家都知晓了。
他看见楚湛从墓园回来坐到车上,心事重重地将眼神放空到车窗外,便以为他在为这桩事心烦。
坐在副驾驶的童特助接了一通电话后,转过头问楚湛,“楚总,顾先生问能不能出去?”
“出去做什么?”
“顾先生说他去处理些事情,处理完后就回来。”
楚湛拧了拧眉,如果时间充足,他并非一定要关着顾谨言。之所以困住他的行动,只是为了能够加剧令他厌恶这些被逼迫的感受。
然而现在他迟疑了。或许是出于怜悯,也或许是那张稚嫩的小脸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心软防线在一点点溃堤。
杨管家说:“如果你是真心实意要跟小顾在一起,那么人也别总是关在家里面,还是得给人自由,不然你俩只会闹得更僵。”
楚湛沉默了。
总会迎来下一次的治疗,他想,那么在这之前,先让他……。再过得舒服顺心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