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是……”他自?觉声音有些?发颤,却控制不住,脑中渐有嗡鸣,将他的意识震得恍惚。
房中烛火昏暗,池白榆看见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眉眼间更是涌起?股难言的激切。
想来这些?骨头对他来说的确重要。
“是真是假你应该最为清楚,上面还?沾着妖气。”她稍顿,又?补充道,“不过是去四?号房里处理点事,顺手拿回来的——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没其他事儿我就先走了。”
她语气冷淡,但沈衔玉忽往前一步,唤道:“小池姑娘。”
这声来得突兀,走出几?步的池白榆一顿:“还?有何事?”
“某……沈某难言谢意。”沈衔玉竭力?平缓着呼吸,胸膛的起?伏却难受他控制。这事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回神,更不知该说什么。歉言与谢语混杂着,被他重三遍四?地?念出。
池白榆听他又?是抱歉又?是多谢,反反复复足有一二十遍,又?见他连眼眶被水红洇透,终于?忍不住道:“没必要这样,都说是了顺便。”
沈衔玉却略一摇头。
他难以言清这些?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只隔着布袋,再三轻抚着那些?骨头。
“先前疏远……是因见越太过看重小池姑娘,忧他思虑过重才如?此?。”他恳切道,“但这些?时日,沈某时时后悔,也心知不论如?何,待小池姑娘都为不公。小池姑娘若有责怪,不论打骂,某都甘愿受之,只是……万望不再疏离。”
还?真是因为沈见越。
那八成就是沈见越来找过他了。
虽说他这事做得不太地?道,但也确实替她省去不少暴露身份的麻烦。
池白榆想了想,说得直白:“要真是这样,那最开始你不应该好好儿教教你那弟弟么?再怎么看重谁,也不该去管她与旁人?的来往吧。就算他不会听你说的话,也不该一味纵容,不然往后岂不是由?着他胡来?兴许还?会闹出更大的麻烦。”
沈衔玉微怔,半晌,他轻声应是。
“还?有其他事吗?”池白榆问。
“还?有一桩……”沈衔玉犹豫片刻,“可?否请小池姑娘帮个忙?”-
不比其他妖牢,沈衔玉这儿就是普普通通的房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中间有屏风竹帘作挡,往里走还?有房间。
之前来他这儿,池白榆就好奇过里面的房间是何模样,她猜多半是卧寝。
但眼下跟着他进去了,她才看见里头的光景。
并非是卧寝,而是一间近乎空荡荡的屋子。
房中唯一的东西,就是靠着四?面墙的大木柜。柜子上放着无数个小木盒,盒子做得精致,比纸巾盒小不了多少。
“怎么这么多盒子?”池白榆问。
“是用来放骸骨的木盒。”沈衔玉这会儿已平静许多,温声道,“当日狐族遇害,连尸首也不曾留下多少,本以为再没法找到骨头,便留了些?空木盒做念想。”
他这一说,池白榆才发现?木盒的下方都镌刻着小小的名字。
她环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在其中一个小木盒上。那盒子上刻着几?个不明显的字——胡十七,正?是那天在他梦中遇着的小不点儿。
她眨了下眼,问:“那要我帮什么忙?”
沈衔玉化出一根桃木枝,道:“这些?木盒上也都附有妖气,待会儿我会施法,将这些?骨头放回盒中。但难免有碎魂顽皮,想跑了去,沈某目不能视,还?请小池姑娘帮着守在门口,用这桃木枝驱赶——仅需挥一下,碎魂便知晓了。”
“行。”池白榆接过桃木枝,“我就在这儿守着。”
沈衔玉道了声多谢,又?散开系带,再抬手掐妖诀。
妖诀成形,那些?木盒接连泛出柔和的光,光凝成细线,朝他手中的袋子流去,牵引出袋中的骨头。
偶尔有几?缕细线想往外跑,池白榆照着他说的挥动两下桃枝,它们便又?乖乖儿回去了。
过了两刻钟,所有骨头都被引入了盒中,不过也还?有几?缕细线在空中乱窜。
“好像是骨头没找全。”池白榆说,“那日太过匆忙了。”
“无妨,能找到这些?,沈某已感激不尽。”沈衔玉轻声道,“如?今已知晓骸骨在何处,总能找得到。”
送完妖骨,池白榆便回去了——现?下两桩麻烦事都解决完了,接下来的十多天就跟休假差不多,难得这般自?在。
而沈衔玉则在天亮后去了四?号房,又?按她说的地?方,找去了那妖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