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的不怕,就怕裴月乌突然变出人?形来了。
曲怀川闻言,抬手一指:“往这处走,前方有一高坎。下了高坎,便是一处溪流。”
池白榆点点头,抱着赤乌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果然瞧见那条掩藏在高坎底下的小溪。
她绕下高坎,从怀中取出清水丸,对准赤乌的尖喙,再捏碎。
许是感觉到水了,那赤乌开始无意识地张合起喙。
如此吞咽了两回,它?竟悠悠转转地睁开眼。
瞧着她的瞬间,赤乌扑腾了两下翅膀,周身渐有淡红色的气流盘旋。
池白榆前一瞬还将赤乌抱在怀里,下一瞬,便眼睁睁看见这鸟开始极速膨胀、变形,最后化?作高大?人?形跪伏在她面前,弓着身,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几?乎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第166章第166章
天?边瞧不着乌云,也窥不见半点金芒,像极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沉闷冬天?。
周遭的一切好似都褪了色,显露出灰败一面。
那赤乌变得?太突然,池白榆一时反应不及,下意识往后靠去,倚着高坎。
而裴月乌满身是伤,往日束起?的红发此时也披散着,脸色又格外苍白,全然不见张扬暴戾,反而透出些平日里少有的脆弱。
但他自己好像没察觉到?这点,只粗略看了眼四周,蹙眉问道:“这是在哪儿?”
“四号房里,有些事?要办。”池白榆默了瞬,又道,“那什么,你要不先?把衣服理好,看着都快碎了——或者拿什么术法修补一下也行吧。”
她估摸着他这几天?应是一直保持着赤乌的状态,因而衣袍也没整理过,都被利器撕得?破碎不堪。隔着大大小小的裂缝,她的视线稍往下压一点,就能看见内里的肌理线条和遍布在身上的伤痕。
眼下他靠得?太近,又是跪伏在她身前,随着他呼吸,胸膛的起?伏变动也都被她尽收眼底。
眼神再往下落点,她便瞧见一个?竖状的血洞——像是被剑给捅出来的。
敷在上面的药粉似乎没起?多大用,还在缓慢往外渗血。
“……”看着就疼,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经她提醒,裴月乌才?意识到?此时的模样有些不妥。
“一时没想起?来。”他面上一烫,从她手里取过清水丸,起?身的同时一把将她拉起?来。
那清水丸还在往外淌水,他就着水朝头上淋,粗略洗去头发间凝结的血污了,又使?了几道净尘的诀法,最后再用清水洗一遍。
他用清水淋洗头发时,池白榆蹲在他身旁问:“你大半夜的不在牢里好好儿待着,往外跑做什么?看见我也不逃,不怕我把你抓起?来,再往惩戒室里送?”
裴月乌手一顿,蹙眉:“随你罚吧,罚完了下回我还得?出来。”
池白榆:“……”
这什么青春叛逆期。
“这又是什么道理。”她想了想,“你还打算把惩戒室当家了?”
“不,我是气不过。”裴月乌甩了下湿漉漉的头,将头发往后粗蛮一捋,又把手洗了遍,这才?转过身去擦她脸上溅着的血点。
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伸过手捧着她的脸了,池白榆抬手一打,并道:“你气什么气不过?非要夜里变成鸟四处乱撞就能撒气了?”
“别动,脸上有血。”被她打了下,裴月乌却没松手,指腹擦拭过她的面颊,“——我哪是四处乱撞,我是想找——”
他刚要说出“述和”二字,却又突然住了声。
“找什么?”池白榆问。
“没什么,找个?清静的地儿待着。”裴月乌不想她知?道这些事?,索性?胡乱找了个?借口。怕她追问,他强行转开话题,“你找那神叨叨的书生做什么,要找他有事?,也得?提前缝了他的嘴,省得?乱说话,烦得?很。”
……这什么地府代表人发言。
池白榆道:“找他打听点儿事?,不过这房间里设了禁制,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你要不就在这里待着,等我问完了事?,回来再带你出去。”
“不行!”裴月乌想也没想道,“那小子长?了张破嘴,行事?也怪。你要找他,我随你一起?。”
池白榆:“哪儿怪了?是说上回给你算的那一支卦签?”
裴月乌蹙眉思忖着,半晌只道:“我说不清,但这人有时跟一些无荒派的道人差不多,笑眼看人,好似只有他说的才?为真,旁人都是何?事?不晓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