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异常空荡,除了四面墙和一扇铁门外什么都没有,不见一丝光,虽然已经是六月份,但山上温度低,地板墙壁阴冷,周远书身上穿的还是短袖睡衣,没过多久便觉得寒气入骨,只能不断走动获得热量。
满目皆是浓墨一般的黑,无尽的黑暗和阴冷的夜晚,以及万物消失一样的死寂,滋生出越来越多的绝望和恐惧,在身心的双重打压下,他实在走不动了,扶着门,身体一点点下滑,蜷缩在门边,眼巴巴地透过门缝往外瞧,不切实际地幻想着这扇门会奇迹般打开。
会有人出现吗?
不会吧。
他开始回想自己失踪的时间,不过才三天,而岳山早已找好了“扫墓”这个充分的理由,妈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是被绑架了。
岳行会想到吗?他到底在做什么呢?为什么一条消息也不回?
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来祭拜生母了吧,他也不会觉得,一个软弱胆小的父亲,和一个十五岁的弟弟,能干出绑架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
怎么会有人来救他呢?
他闭上眼睛,将最可怕的念头挥去。
作为周家的继承人,觊觎他的人无数,以前他便被绑架过两次,一次是他自己跑回来的,一次是警察把他救回来的。后来长大了反而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少,大概绑架犯也知道他是家里最不像话的孩子,除掉他,家里人反而会高兴。
如果只是单纯的绑架,他一点也不害怕,毕竟他六七岁的时候,就沉着冷静地装乖分析逃跑路线,可是现在不一样,打他主意的,是他的生父和亲生弟弟啊。
他尽量将自己蜷缩成球,汲取一点点温暖。
很冷,很饿,很安静。
墙是冷的,门是冷的,空气是冷的,无处可躲,唯一的温暖是他自己,热量还在大幅度流失。
最可怕的是安静,没有一点声音,无论是风吹草木声,还是昆虫的窸窣声,什么都没有,仿佛全世界都离他远去。
门缝漏进来第一缕光,周远书灰暗的眼睛终于被点亮,他伸手横在门缝前,企图得到些许温暖,渴望看见有人出现,能听到一点声音也好。
光是希望的象征。
人在夜晚的时候总是容易冲动,睡一觉便会后悔,他还在期盼生父能够心生悔意,将他放回去,他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谁也不告诉。
手心被细细的光线分割成两半,两边黑暗,中间一道白光,他看了一会儿,慢慢想,这个光影真好看,应该把它画下来。
光线越来越亮,外面开始有细微的人活动和说话的声音,他拼命将耳朵贴着门缝,还是听不清再说什么。
岳家父子一般只在一楼二楼活动,三楼是个被遗忘的地方,他盼啊盼,怎么也盼不到上楼的脚步声。
饥饿和寒冷狂妄地侵犯,肆无忌惮要将他吞没,意识在渐渐模糊,他开始胡思乱想,想生父为什么会有让岳阔代替自己这种荒谬的念头,脸可以模仿,习惯、记忆等等,却是无法取代的,只要跟认识自己的人一接触,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这个道理,傻子也会知道吧?即便如此,为什么还要执意实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