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彰在信中称呼此人为温世叔。温世叔贴心关怀,给了些傍身的钱财,还送了他一个袖箭机弩。使用方式和最佳距离,以及假装柔弱呆傻,分几次机会靠近目标……都是温世叔教的。温世叔还对他讲:人的命还是得靠自己挣!你爹若有机会逃离淮南,去荆湘改名换姓再买个官,一切就可重新来过。最开初,他并未想过用袖箭伤人,可渐渐地,他反复回味温世叔的话,便改了主意,打算挟持世子妃,要挟淮王放人,然后远遁荆湘。他也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法子,可那想法一旦产生,就生根发芽、逐渐勃发,最后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看完信,方知雨感慨不已。“这位温……”她刚喃喃,就听房门口的宋筠替她问道:“信中所提姓‘温’之人,你可认识?”“这……”谢昭不知,但他并不想错过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小的回湖县之后,一定彻查!”“知道了。”宋筠从方知雨手中接过信,又递给杏儿,示意她交还回去,“好好处理令弟后事,好好侍奉龚嬷嬷。”除此再无他言。谢昭接过杏儿递还的信,倍感寥落……就这样了?杏儿在他身侧催了好几声,他才认命往外退去:就这样了。他和谢彰选择了不同的路,却都想奔一个好前程。可现在,因了谢彰的错,他也失去了得到世子青睐的最好机会!宋筠瞧着谢昭消失,转身回到屋中。“人替你打发了。”方知雨抬眸笑笑:“多谢夫君。”宋筠“哼”了一声:“夫君倒是言听计从,你不解释一下?”方知雨眨眨眼,瞧向宋筠。他虽然未提陆琪英的名字,可整张脸却写满了:哼!可方知雨就是不想哄,就想看他气呼呼的样子,于是道:“谢昭……”宋筠的后槽牙都紧了起来。方知雨按捺不住内心狂笑,继续道:“谢昭有才,所以我让他做了闲置庄子的管事。可适才,他在院中高呼的那几句,让我惊觉中了他的计!”宋筠听闻小家伙被算计,神情瞬变,从醋意正浓的娇娘子,变成染上透薄杀意的大将军。方知雨自第一回见到宋筠至今,都没直面过他的杀意,忽而被扫中,冷不防惊得一滞。虽然只是一瞬即过,她也深切体会到了“玉面杀神”的名头十足十威风。宋筠担心吓到方知雨,迅速收敛外放的情绪,将愣住的人儿圈进怀中。“我错了。”她什么都没责,他就当先认错?“错……哪里了?”“娘子觉得何处有错,我便错了。”方知雨使坏:“你抱我……就是错。”宋筠的怀微微一颤,倏而力道更加汹涌,“这种错,我愿意一犯再犯。”方知雨闷在他怀里偷笑:“你贯会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你才得过我的哄。”宋筠故作沉重地叹气:“可我却不是你唯一记挂在心的男子。”“啊?”方知雨假做不懂,“你说谢昭啊?我可不是记挂他,只是不想让龚嬷嬷的长子也重蹈覆辙。”宋筠虽然得了很多密报,知道方知雨氿州之行的方方面面,但那毕竟只是笔墨略写,鲜知详情。一听方知雨想要细讲,便也起了兴致。他将人牵了,来到桌边坐下,以一种强硬地不容反驳的姿态,示意她坐到自己腿上。但小家伙滑溜溜地直接溜到另一个凳子坐好,一本正经地道:“此事得细讲慢讲,不能因荒唐事打乱。”宋筠无奈,宠溺地笑了笑:“那夫君可要好好听听,娘子能讲出什么了不得的故事。”能逗得宋筠频繁变脸,方知雨很是惬意,故意将一个简单的故事讲得冗长又絮叨。哪知宋筠竟然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应上几句,就是那双眼啊,自打盯住了方知雨,就不曾挪开过。被盯得久了,她也动了意,不想再为难面前的人,于是切入正题。“上善之行,是谢昭提议。初时我只当散心,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一个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少年,会不会早就知道‘贞节孙家’的事?”宋筠点头:“湖县与上善相邻,获知此事的机会很大。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想不通,所以从未拆穿。”方知雨道:“可适才,他在院中一吼,我突然明白了。”“我就是他想造的天光!”宋筠眯了眯眼,神色极其不好。方知雨解释道:“‘贞节孙家’之事,我若管,就能扳回名声;若不管,他就此不再提及。这样无论如何,他都占尽良机。”宋筠点头:“献计者,或者忠诚者,都可得你青睐。还真是跟他爹一样心思深沉。”“可我不想动他。”方知雨道:“就让他做个私庄管事吧,千万入不得官场。”不然……龚嬷嬷很可能连这个儿子也会失去。,!宋筠也是一声长叹,默许了方知雨的决定。但转念,他心底又升起一丝不愉,就那样打发谢昭,实在是不义之举,总不能一点好处都讨不到吧?“坏人……我倒是替娘子做了,不该给点甜头?”方知雨早就动了意,等到这一句话,立刻从凳子上弹起,凑过脸去。宋筠心头一喜,美美仰头,等着那鲜艳的红唇落在自己唇上。可下一瞬,眼前的人儿晃了晃,往后偏倒。“知雨!”宋筠心下大骇,惊慌中只来得及伸手将那细腰捏住,却失了力道与她一起摔跌下地。临到要磕碰地面之时,他猛地脚尖一旋,换了方向,自己做了肉垫。再看怀中人,双眸紧闭,眉头微蹙,竟已晕了过去。一日之内得见两次淮王世子,老郎中只觉此生无憾。可瞧见世子焦急的眉峰和投射过来的怒容,又恨自己为何步履蹒跚。“来了来了……唉哟……”老郎中停在房门前,将手伸向小孙儿,“快扶我一把。”小孙儿掂了掂药匣,正准备抬臂,却被旁侧另一只手抢了先!——世子!宋筠捏住老郎中小臂,眉间不掩焦急。“诶?”老郎中却惊得一滞:世子居然亲手扶他!爹啊!我光宗耀祖了!但下一瞬,他却喃喃起来:“等等啊等等……我想想……”他忘了该迈哪只腿。:()远嫁千里冲喜,夫君竟然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