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江露身边,捧起她的脸轻轻摩挲,眼光复杂地注视着她,张了张口,没说话。江露笑:“我的老公难道是哑巴吗?哑巴新郎?”陆谦终于抬了抬头,把快要涌出的眼泪倒回瞳底。她总是这样,对自己经受过的磨难轻描淡写,不管同他经历了怎样的风雨,面对他时永远是一副明媚朝气的模样,坚强又柔软,如磐石也如蒲苇。晨曦把江露的皮肤衬得更为白皙透明,他和她的影子都印在墙上,交缠的,灰色的两道轮廓。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真真实实地存在着。陆谦垂首,微哽几秒,唤她:“露露……”“嗯?”陆谦身体靠得更近,隔着纱布轻吻她额角的伤口,“以后不要再这样惩罚我。”江露低眼,手指捏着被角搓玩,细声说:“我不喜欢你瞒我,骗我……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面对……保护是相互的,阿谦。”陆谦揉她的手心,注射了一夜的点滴还有些凉,他握在手中捂暖,“不会了,以后都不会。”“我不能没有你。”他又一次说了这句话。江露料想他看到了她给他的信,她用指尖把他无意识流出的眼泪拭去,“国家也不能没有你。”她又笑他:“男儿有泪不轻弹,阿谦,我看你哭了好几次了。”陆谦不在意她的取笑,他的脆弱与牵挂都只在她面前显露。他摇头,“知识与技术就在那里,总会有人替代我,但没有人可以替代你。”在国,他不止一次地深深体会“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江露不仅仅是他的灯,而是他的太阳。那五年中,危险的,不知未来的每一个深夜,江露的一颦一笑在他记忆里从未褪色,明媚的,多情的,温暖的……像是太阳最温柔的辉光,引他追逐与前行――她是他唯一的归宿。“好啦,我们不要说这个了,我们还有婚礼要办呢!”江露不想继续这样沉重的话题,她朝水杯扬扬下巴,“我想喝水。”陆谦给她倒好,试了温度后喂她。她让陆谦给她拿来一面镜子,左看右看庆幸道:“还好,脸就额头受了点伤,遮遮瑕还行。”她又举起自己缠了大大小小纱布的双臂,“就是这伤……”陆谦说:“我们把婚礼推迟,你好好养伤。”江露可不同意,“那怎么行,绝对不能延期!”她给他一一列举理由:“你知不知道同学们天南地北的请假回来,很麻烦的。喜帖都发出去了,宾客们问起来,你难道还要给他们解释什么暗杀,逃亡嘛?不得把叔叔阿姨们吓坏!把礼服改改,换长袖就行啦!再加个袖套,完美!”陆谦皱眉看她,目光中对她做的决定满是谴责。他希望她健健康康,婚礼能给她最美好的回忆,记录下她最幸福的状态。“你别那样看我,”江露瞪他,倏尔又撒起娇:“老公~你看我这都变成《古墓丽影》的劳拉了,能攀岩爬窗,能飙车竞速,能下水逃生……通关都还有奖励呢,你听我一次呗……”陆谦深叹一口气,“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但是露露,”他揽过她,把鼻子埋在她发间,“你每一次不为自己考虑,都是在罚我。”江露回拥他,软语道:“那你受罚好不好?”陆谦不情愿地嗯一声,“下不为例。”婚礼如期举行,礼服被改成典雅大气的长袖款式,无损江露姣好的身段与曲线。苏妍从梁书阳那里知道之前惊险变故的内情,惊得洒泪,“露露你……你这个傻子……呜呜呜……”江露赶紧拿纸巾兜着她的眼泪,“美丽的伴娘,你不要哭花妆呀!”苏妍恨恨地怨起陆谦,“都怪陆谦,如果他对你不好,我第一个砍他!你可是我们的女神啊,看给他害的,留疤的话可怎么办啊!”“不会不会,”江露安慰她,“这都是外伤,掉痂就好了。”“我不哭了,你们大喜的日子。”苏妍补好妆,对江露说:“一会你记得把捧花丢给我,走个后门儿。”“啊,有情况~”江露应下,又灵敏地八卦起来,“是谁?”门外陆谦和梁书阳正在谈话,苏妍透过门缝瞄一眼,“没谁!”江露顺着她的视线一瞥,立刻心领神会,“哦~没发现呀!你们……”“嘘!保密!”苏妍也不藏了,“梁书阳这个怂包睡了就跑。”“我去!”江露叫一声,她终于体会到站在奸情第一线吃瓜的快感了,“什么时候睡的!”苏妍赧然地敛了音量,小声地透露:“就上次……我们回a城高中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