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寒冬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皇宫的上空,寒风肆虐,夹裹着雪花而来,天地间一片苍茫死寂,让人觉得更冷了几分。突然这时,一道太监尖细的悲号声划破这阴沉的天际:“太皇太后薨了!太皇太后薨了……”那喊声在风雪之中显得越发凄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消息便传遍了皇宫的各个角落。此时正站在宫道里的冷意欢,闻此噩耗,脚下突然不稳,便要朝着一边倒去。还好一旁的宋景澈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她,满脸紧张地说道:“意欢!你没事儿吧。”冷意欢面露凝重之色,她微微眨了眨眼睛,泪珠竟从眼角滑落,她动了动嘴唇,轻声说道:“宋景澈,这是真的……”这样大的事情,宫里的太监自然不敢乱传。宋景澈皱了皱眉头,不由得点了点头。此时,雪越下越大了。太皇太后死在了这冬日的最后一场雪里。……寒风凛冽,整个皇宫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正殿之中,白幡高悬,如雪般的绸缎从雕花悬梁上垂落,殿堂中点满了白色蜡烛,烛光摇曳。太皇太后的棺椁静置于大殿中央,其上铺满了白色的鲜花和锦缎,自有种威严肃穆之感。在两旁的案几上,摆满了各式祭品,香雾袅袅升起。宫中的宫女太监皆是身着素服,神色悲戚地在两旁跪守。皇后娘娘带领各后宫嫔妃,皆身着素白丧服,按照位分排列在灵堂大殿中,朝中官眷亦是按照品级位列嫔妃之后。众人跪坐于蒲团之上,她们低着头,默默在心中哀思。太皇太后生前对冷意欢格外疼爱,所以他也在此次守灵的女眷之中。她默默地跪坐于最后边的角落之处,没有人注意到她。赵今宜因为得了失心疯,而谢涴卿则是因为容颜未恢复所以没有出席。这两人不在,冷意欢的耳根倒是清净不少。在这大殿之上,并没有知道,太皇太后临终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她。如今想来,冷意欢仍觉得有些唏嘘恍惚。太皇太后与她说的话仍犹在耳,没想到那竟是临终之言。“哎……”冷意欢在心底轻轻叹息。在抬头之际,不想竟撞上了姜梦瑶的眼神。姜梦瑶在紫月的陪同下才进入大殿中。她的身上已不见先前明媚灵动的气息,或许是嫁做人妻又即将为人母,她的言行举止之间已多了几分温婉贤淑。在与冷意欢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微微点了点头,便朝着自己的位置走过去了。冷意欢亦是朝着她点了点头,她们之间,好似有了某种默契,不会互相打扰。夜色渐深,冷风愈寒。有几位身子单薄的官家小姐,在这寒风之中不禁瑟瑟发抖起来,只是,谁都不敢发声,只能咬着嘴唇忍着。冷意欢跪坐了一日,本就腿脚不便,又被寒风吹着,如今已是有些隐隐作痛,那身子也微微颤抖了起来。她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她咬紧牙关,终于还是忍不住,就要朝着一边倒下去。还好一旁的云珠一直在时刻关注着,一瞧见不对劲,便赶紧上前,轻轻扶住了冷意欢,她这才没有倒下。不然,若是弄出了什么动静来,那可真是罪过了。云珠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小姐,你药灸的时辰也快到了,不如先到偏殿歇息吧?”灵殿的一侧有专门给身体不适的女眷稍作休息的偏殿。冷意欢知道此时不是较劲的时候,若强撑下去弄出什么动静来,那便是对太皇太后的不敬了。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云珠将自己扶起来,与一旁值守的官员说了一句,便轻声悄步地退了出去。此时的夜澜清正带着人在宫殿之外值守。突然之间,他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掠过。他下意识转头看去,便看到了冷意欢在云珠的搀扶下,一瘸一瘸地慢慢地朝着偏殿走去。他微微眯起了深邃的眼眸,看向了她的右脚。心蓦地一疼。她就这么跪坐了一日,那伤腿定是顶不住的。忽然一阵冷风袭来,看到她单薄的身子瑟缩成了一团。夜澜清的眸光一沉,心中暗道:明知道自己身子弱,还这般不会照顾自己。于是,他冷着脸跟身旁的侍卫嘱咐了一句,便脱下了身上的披风,朝着她的身影走去。这冷风来的突然。“哈秋!”冷意欢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便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云珠一脸懊恼,自责地说道:“都是奴婢不好,竟然把小姐的披风黑落下了。”冷意欢转头看向她,笑着安慰道:“不碍事。”云珠极少进宫,如今又是遇到了这么大的场面,难免会出错,也是人之常情。云珠还是放心不下,“小姐,你也在此处等着,奴婢这就回殿里取了披风过来。”说完,她扭头便走。冷意欢正好瞧见一旁有一处亭子,便走了过去,坐了下来,静静发呆着。这宫里也是许久没有这么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突然这时,一袭带有身体余温的披风落在了她的身上。冷意欢只觉得冰冷的身体瞬间被温暖包裹,心亦是暖暖的。她浅浅一笑,扭过头来,“云珠,你……”话还没说完,当看到眼前之人时,冷意欢顿时愣住了,“宋景澈?怎么是你?”说着,她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四周看了看,看到四下无人,这才放心。这宫里人多眼杂,她不希望传出一些对他不好的言论。冷意欢眨了眨有些疲惫的眸子,轻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值守吗?”宋景澈满眼温柔地看着她,“刚刚换了轮值,我瞧着时辰,你应该要药灸了,所以便来寻你,看你不在殿中,便也跟着出来了。对了,云珠呢?”冷意欢拉紧了一些身上的披风,闻着宋景澈身旁的气息,让她有种莫名的心安。她轻声回道:“云珠她回殿里给我取披风去了。”:()繁花落尽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