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耳畔纷飞,落进眼眶,夜色愈见浓郁。陈允那几分钟想了很多事情。比如,童稚时那个在□□上和自己说话的小女孩。那个不经意间背出自己发在空间里各种诗歌的小女孩。她一点都不起眼,甚至小到,她不说话,不挤到前边就没有人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忽然想起了君砚。大概是几年前,那天是跨年,他早就忘记,过了那天就是新年。他在实验室里抱着冰冷的材料昏昏欲睡。周遭的喧嚣潮水一样的褪去。理想一遍一遍被现实鞭打,生活一团乱麻,前方看不到一点光亮。那真是一段糟糕透了的时光。时光冰冷到,他自己都把自己遗忘。甚至总把自己憋在安静,冰凉的实验室。然后在一片安静,冰凉的的实验室里,他接到君砚的电话。那句发着抖,模糊不清的新年快乐,让他半天没能缓过来。他握着手机抬头向实验室外边望去,窗外万家灯火,大雪纷飞。一句突兀的“新年快乐”。打破了北方寒冷的冬夜。也打破了他生活周围的一层冰。也是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夜的感触和萌生的情愫叫做心动。后来跟着记忆追随童稚,无意间瞥见不同时刻看见不同的君砚。起初并没有感天动地,非卿不可的深厚爱意。只是每次靠近都在探知一个和记忆不一样的女孩,每次靠近都会心动,每次心动都期待着下次的靠近。然后看见所有狼狈不堪后边的心酸苦恼,接近最真是的君砚,也渐渐步履走上她童年的悲伤。别人看见她的岁月,或是看见她的平凡简单。他却看到她从一片贫瘠里努力向上生长的力量,看见可爱,乖张,看见颓废,失望……原澄红家里还听得见热烈的喧哗,陈允到了大门口就松开了君子辰的手,自己跑了进去。透过窗户看见屋里昏黄的灯光,君砚低着头坐在床上,一个年级不小的人,有着胡子的人,同君砚靠的很近的坐着。像是,像是古代的时候。介绍结婚,两个人都没见过。今天是结婚,也是第一次见面,所以难免拘谨,害羞。陈允看到这的时候,竟然有一秒想的是,君砚要是真的喜欢,大多少岁都没关系。但这种略带美好和安慰的想法,在他进入屋中,看见上锁的房门时,一秒破功。原澄红他们听见了声音,掀开门帘向外看,还以为是君子辰,结果看到却是陈允。惊讶了一下,也没多想,还想站起来和陈允打招呼——学历高,长的好,市里有房有车,标准的好女婿。结果陈允根本没理会她的示好,只是转过头去拍着木门,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砚子,君砚!”“君砚,君砚!”君砚并没有回声音,因为李阳离她越来越近,而她手边只有一个装满水的玻璃杯。她下意识的攥住,猛的把玻璃杯摔到地上。隐隐约约的,她总感觉有人在叫她。陈允听见屋里一阵哗啦的玻璃碎裂声音。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他伸出腿对着那个木门狠狠的一踹。也许一两下,也许三四下。君砚看这那个木门一下一下的剧烈响着,突然木门嘭的一下倒入,她怔愣着双眼,无神且迷茫的看着跑进来的陈允。陈允走过来,一下子就把君砚从床上拉了起来。他捧着君砚的脸,一下一下的检查,确认没什么伤害,才把目光落在李阳的身上。原澄红他们都已经挤在这个屋门口。陈允把君砚往后推了推。然后攥起拳头,就往李阳脸上砸去。可能是他下手太狠了,周围竟然没有人敢上前。直到陈允脱下衣服把君砚裹上,然后拉着君砚从门口的人群中挤出去的时候,人群才由沉默惊讶变的喧哗。君砚一直处在一种游离的状态,他看着陈允撞开门,陈允打人,陈允拉起她就走。外头的雪花越下越大。乡下没有路灯,所有的一切,只能凭借月光。可是今夜的月光如此灰暗,他们两个走在雪中的就像两抹脆弱的幽魂。陈允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外门口等着的齐柏林,点了个头示意,就把齐柏林扔下来。君砚一路上只知道跟着陈允走,脑子混沌。可能是酒喝多了。直到陈允把她送到屋里,她坐在床上,以为去倒水的陈允是要离开,才开始有反应。她还披着陈允的棉服,陈允的手掌都是红的,一半是冻的,一半是因为打人下手太重。陈允刚起身,她就紧紧的拽住了陈允的手指,一双眼睛迷茫又害怕的紧紧看着陈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