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书走后,连旭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腿已经软了。后悔过吗?从未。大不了把这颗心还给他。唐书忽然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一直喘不上气。她扶着墙慢慢坐了下来,望着明月,相对无言。泪水从眼角滑下,直到落入嘴角。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北“哼哼唧唧”起来,狗脑袋靠在她的脑袋上,以示安慰。“问北你说,我现在像什么?”回答的她只是黑夜的无声和沉默,像以前无数个日夜一样。微风清凉地吹过,吹起了唐书的碎发软绵绵地扫过脸庞。唐书侧头看向问北,“像不像一个傻子?”傻狗仍是两眼茫然。她笑了,伸手摸摸狗头。“很快,你就自由了。”一切终将解决。像是下了最终的审判,一时也想不到要说些什么。唐书失神般地站起来,可是腿下一软,完全使不上力气。挣扎了好一会,唐书才彻底放弃了,坐在地上自暴自弃。问北看到这一幕,也急得在地上蹦来蹦去,围着唐书转啊转。头越来越重,她都快要抬不起头了。眼皮也越来越重,睁不开了。算了,睡一觉吧。太累了。终究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可好像刚眯了一会,一个激灵就把自己吓醒了。唐书揪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咬咬牙站起来,朝着暖暖的火光走去。眼前的场景瞬间就变幻成了一百年多年前的那个样子。唐宅还是那个唐宅,一切都没有变。忽然有一个身影从她身边擦过。她看见了那个笑容洋溢的唐珩满眼欢喜地喊“先生”。听闻了这一声叫唤后,那个背对着她们的身影渐渐地转过身来,温和地看着唐珩,笑着点了点头。唐珩手里握着一片从庭院里捡来的绿叶,放在了男人摊开的书本上。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片叶子,嘴角弯起,“这形状可真漂亮。”“这是什么?”唐珩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胸前。“这个吗?”男人从西装口袋拿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金色怀表交到了唐珩手上。唐珩爱不释手地观察这新奇的西洋物件,“先生……这东西……”等她回过神来,男人早已被自己的父亲叫走。唐书望着那个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男人,忽觉胸口像是被蚂蚁钻心一样疼痛难耐。那本是一张刻在心里的脸,不管是眉眼,还是唇鼻,都应深深刻在脑海里,可她直到这刻才记起来。蓝光照耀在她脸上,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态出现在她的眼底。“妳没事吧?”连旭惊魂未定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唐书,担心她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昏厥过去。“我看上去像是没事吗?”……人群中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所有人都尊敬地默等两位老人从中走过。“起码养了二十多年了,这心里舍得吗?”“这得要看他的造化了。”“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阴命格,这生无憾了,一下遇俩。”连霜子板着脸,并未接话。“我可是记得当初在门外见到娃儿的场景,从未下过雪的南方小城,居然一夜之间就铺满了白雪,可把鱼老我高兴坏了。”一生怕热,终于有舒服清爽的那一刻。这么一说,也把连霜子带回了二十年前的那日,那时候司禹还只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儿,满脸冻得通红,孤苦无助地站在冰天雪地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的小福袋,里面记录他的生辰八字。因天生阴命,引来无数阴魂,最终被父母遗弃。也算是有那么一点良心,知道为他寻得一个好人家。为了让司禹心存感激,最后也只让司禹改姓,仍为他保留亲生父母给的名字。“当时我说,若是能好好培养这孩子,定能让他不走弯路,后来你是怎么回我来着?”鱼幻机眯着一双浑浊老眼,“你后来是决定让他当一个普通人。谁料世事变幻?还是阴差阳错走上这条不归路。”连霜子的脸色越来越差。“其实有没有想过,也许司禹正是被选中的那个孩子,作为灵山寨的灾难被送来。”……她披上了法袍,帽子戴上,从屋檐上穿过,朝着斩妖阁奔去。斩妖阁底下围着一大群法师,通灵的丁队正在摆阵法。连镇率先察觉到唐书的存在,望了过去。明明伤得如此之重,居然这么快就能行动了。鱼幻机也瞬间感应到了,师徒二人神情严肃地盯着同一个方向。有法师觉得奇怪,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可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