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冬霓回答前,张旬似乎有点埋怨她又自责自己地说:“我只是想着你每天下班回来能舒服点,外面这?么热。”
蒋冬霓:“……”
她又没有要骂他。
“不是,我就是想,有时候我们不用一天都开空调。”蒋冬霓说完,又补充,“但你在家热的话就开吧。”
“我付电费就好。”
蒋冬霓有点憋闷:“……说好了不用电费。”
她知道张旬不差钱,但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还会想占张旬的便宜呢?他当她是什么人?
另一方面,蒋冬霓也?搞不懂自己了。何?必和?张旬说这?些,电费涨了就涨了呗,又不是真的要住一辈子的人。
就不是钱的事。
她应该多点耐心和?智慧,但既然?不具备,她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还是开着吧,不然?下班回来的确很热。”
张旬看着她,半晌,他说:“好。”
一副唯她是从?的模样,如果她说“为了省钱为了环保,我们接下来就开风扇别开空调了吧”,蒋冬霓估计张旬也?会说这?个字。
——“好。”
好个鬼。
不知不觉间,蒋冬霓觉得她和?张旬陷入了一种或许受闷热天气影响催化的浮躁关系,但彼此又都非常按捺得住——也?可能只是她单方面的焦躁,蒋冬霓心想,毕竟,谁知道张旬什么心思。
张旬在家休闲娱乐的方式依然?还是看影视剧,他说他也?打游戏,但蒋冬霓从?来没有见到过。
蒋冬霓以前偶尔和?他一起看,甚至看过一部?张旬出演的电影。
多尴尬呀,还好他说他是客串。
犯罪片,张旬客串了主角之一老警察记忆里?的一个小混混,可恨可怜又可爱,为掩护老警察而?死。
小混混最后死得其所的那一抹重新自由的笑,蒋冬霓憋足了劲才没有在张旬面前掉下眼泪。
现?在蒋冬霓就很少再和?张旬一起坐在那张沙发上了,她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房间里?画画。
严悦在学校尚有一个比赛进行中,还要过两个星期才回来,但她已经?和?她的“厂二代?”朋友谈好了他们这?一笔小订单,首先店铺的包装悄无声息地换了,除了一些来到店里?的老顾客会提一嘴新包装很可爱外,并没有什么反响。
于是蒋冬霓便又画了一则条漫,关于店铺包装logo的迭代?史,意外地在朋友圈多了很多点赞评论。
如果说logo和?所谓的周边设计,算是完成小老板交代?的任务,“最开心果派面包”只是随手?一画的测试,但现?在,蒋冬霓也?不禁认真考虑这?一渠道的宣传方式,至少到在周边正式被生产出来的时候,多少应该都能起到一些宣传作用。
她放弃了“冬晓”的笔名,抛弃掉过去?所有的积累,即使那并不丰厚,藏在“乐乐烘焙”之后,肆意地攫取溢美?之词的养分。
蒋冬霓一直想要跳脱出原来的评价体系,她突然?之间就跳出来了。“这?儿”没有人会画画、没有人懂画、没有人在乎画,所以没有人会去?衡量她的价值,那么说喜欢,就真的是喜欢了吧。
她保证每天至少一副小画的更新,画得多了,手?感渐渐找回来,也?开始重新画些她以前常画的风格,画从?冷餐柜里?蛋糕视角所看到的一对母女,小女孩一手?扯妈妈的衣服一手?指着它;画一只死在地上的蝉,绿荫过滤的阳光洒下一片圈圈点点,其中一粒光斑印在它的尸体上;画花店门口的风铃,画画廊角落里?的照片……
都差强人意。
还可以画什么?她想起那天朦胧细雨里?的张旬,他的眉睫是欲湿的青山,春天的时候,他的身后曾落过一场缤纷轻薄的花雨。
但蒋冬霓始终没有下笔,她只是在脑海中一幕幕、一帧帧地刻画细节,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午后的美?术教室。
第29章第二幕戏(7)
周三照例休息,第二天照例上班,蒋冬霓照例踩点到。
这本是寻常的一天,但一个上午过去——外卖订单变多了,来店里?的客人也变多了,与此同时?,陆陆续续还有人添加微信好友,直到店里?的库存似乎就要跟不上客流量的时?候,蒋冬霓才发现了不对劲。
下午两点半,店里?的面包售罄。
“……对不起?,红豆饼卖完了,你看……其他面包吗?对不起?,都卖完了……是……明天有的……好的,谢谢谢谢,真不好意思。”
廖姨挂掉手机,蒋冬霓处理掉所有未能发货的退款订单,她看看严叔、看看廖姨,严叔廖姨互看一眼,三个人再一齐把目光投向店内空空如也的陈列柜。
这是蒋冬霓打工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也是严叔廖姨经营这家店这么多年?的头一次,因为太?突然太?诡异,成就感,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三个人一个比一个老实本分,没有应对特殊时?刻的能力,犹豫不定今天是不是就这样直接关门。
这个时?候,又有两个年?轻女孩推开门,拿起?店门口的盘子和?夹子,走进店内就要挑选。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东西都已经卖完了。”廖姨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