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远,来,给叔叔磕一个头。”念远照做了,不明所以地看着神情严肃而哀愁的爸爸。子龙的声音慢慢变得沉郁而哀伤:“致远,你还好吗?我很好,你放心。”沉默了一会,子龙眼里闪烁着泪花,沉重地嗫嚅:“我很想你,我真的……真的很想你……”远处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是林宛宜,穿着一身黑色,她的头发剪短了,脸部瘦削,冷峻而忧伤,眼下的乌青显而易见,手上捧着一束白菊花。念远一面跑向宛宜一面高兴地喊:“妈妈,妈妈,你来了,我好想你。妈妈,妈妈……”宛宜疾走几步,蹲下来抱着儿子,脸上立刻浮出慈母的和蔼:“润润,妈妈也好想你。”“妈妈,现在我不叫润润了,叫念远,爸爸给我新取的名字。”“念远?”宛宜明白了。“妈妈,你为什么不和爸爸还有我住在一起啊?”宛宜一时语塞,神情尴尬地说:“因为润润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啊。”“可是我每天好想你啊。”念远低下头,伤心地说。宛宜眼里闪着泪花,急忙说:“我们去爸……去你爸爸那好不好?”“嗯。”念远快乐地点点头。宛宜站起来,牵着念远朝子龙走去。念远抬头问宛宜:“妈妈,你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你待会和妈妈去姥姥家玩。”“好啊好啊,我也很想姥姥姥爷。可我答应了爸爸今天在这陪着叔叔。你明天来接我好不好?”宛宜踌躇了片刻,说:“好,妈妈明天一定来接你。”走到子龙旁边,宛宜把白菊花放下,感激地说:“谢谢你当初救了润润,希望你在天堂一切安好。”子龙始终没有抬头看宛宜一眼,一直半蹲在原地。从此,天涯两端,再无交集。“润润,你现在和妈妈一起走,好不好?”子龙一把拉住念远的手。念远指着致远的墓碑,笑着说:“妈妈,你明天来接我,我现在没空,要陪着叔叔呢。”“好吧,你要乖乖听……”宛宜顿了顿,说,“妈妈明天一定来接你。妈妈还有事,就先走了。拜拜。”“妈妈,拜拜。”宛宜的背影坚挺而悲伤,犹如一座荒山,仿佛她在苦苦扛着难以承受的重量,没有人能真正明白她心头密密麻麻的千疮百孔。高跟鞋踩地的声音越来越小,宛宜渐渐远去。突然,念远欣喜若狂地指着天空一方,推着子龙的身体,开心地说:“爸爸,爸爸,你看,天上有彩虹。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一种颜色都好美啊。”阳光甫出,大地回暖。卓子龙慢慢站起来,林宛宜亦转过头,不约而同地朝着儿子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一道清澈亮丽的拱形彩虹悄然挂在天边,架起了一座通往幸福的桥梁。番外恍如隔世夜很深,屋里黑暗得可怕。林宛宜蜷缩在沙发背后,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一点一点吞噬。她在等丈夫卓子龙回家,最近子龙每天很晚才回家,总说加班。但宛宜猜测,他是和兄弟许致远鬼混去了。一开始,林宛宜开着灯,一边批改试卷一边等丈夫回家。但她疑心四起后,惴惴不安,就发着呆等;后来又觉得灯光刺眼,就关了灯;又不知不觉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仿佛这样可以保护自己。她很害怕,忍不住瑟瑟发抖。突然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子龙开了灯,问:“宛宜?”宛宜没有起身,如幽灵开口:“你去哪了?”“加班。”又是一句没有感情的敷衍话。“你是不是和许致远上床去了?”宛宜突然怒吼。子龙怨恨地盯着宛宜,在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长时间凝视自己。子龙说:“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我和致远真心相爱,但世俗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所以只好娶了你,给我生孩子。你别想逃!在外,你永远是我法律上的老婆!”宛宜跳了起来,双手捶子龙,说:“你这个死变态!我要和你离婚!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你敢?别忘了我们的儿子谦润,你要他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歧视中吗?”宛宜犹豫了,如果别人知道谦润有一个同性恋爸爸,那他从小要遭受多少白眼。子龙抓住宛宜的双手,将她往地上一摔,忽然满脸满身是血,宛宜分不清他是子龙还是致远。他恶狠狠地说:“要不是你,致远不会死!我和致远养着谦润,幸福的三口之家,偏偏你让他出了车祸!该死的人是你!”忽然又有谦润的哭声从房间传来,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