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呼呼刮过,他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却明明白白。
“…不行。你想都别想。”纪洛宸烦躁地别开视线。然而周淮屿的下一句话让他如遭雷击:“纪洛宸。”
“那是陶冬的儿子。”
“…是的!”不知过了多久,耳机中的声音打破了这冻结般的时刻。姜乐悠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语速飞快:“陶冬的儿子陶明鑫的确在桐林小学就读,目前上一年级。”
纪洛宸头一次对下属的积极怒气冲冲:“那也不一定就……”
“不会错的,”周淮屿再次将他打断,“那张脸,我太熟悉了。”
刑警队长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他当然知道周淮屿不会出错,周淮屿见过汪敏言,对陶冬的面容更是刻骨铭心。
不要去。
留在我身边。
但是来不及了,他也比谁都更清楚,周淮屿决定好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阻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画像
师跨前一步,对廖景程举起双手:“人质的状况很不好,我来替换他吧。”
廖景程冷笑一声。
“五年了,你认为我还能上你的当。”
周淮屿毫不气馁:“最近五分钟,你的腿一直在频繁变换姿势,我猜是这地面太硬,坐了半天腿麻了吧?是不是想站起来活动活动?”他摇摇头。“可是你不能,因为他的身高甚至不到你的胸口,你一站起来,就会完全暴露在警方的视野之中。”
“他已经有了呼吸性碱中毒的症状,再拖下去很快会昏厥,只会成为你的累赘。”周淮屿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下,“到那个时候,不管你站不站起来,他都已经挡不住你了。”
“那又怎么样?只要他还在我手里,你们就不敢轻举妄动。这把匕首可利得很,就算我被你们爆头,也来得及把他喉管开个窟窿。怎么,你们敢不敢试试?况且我手上已经有你们长官的血,我已经不亏了。”
周围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说着他向着纪洛宸的方向喊着。
“你父亲今年应该是死去的十一周年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纪洛宸听着手忍不住握紧了些,这个他日思夜盼想要杀死的人,现在竟然就在他面前。
“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谁还会在意呢”周淮屿对着纪洛宸的方向挥了挥手。——那等你的同伙来了呢?”周淮屿略一沉吟,复又开口,“等他们来了,你腿脚发麻,要怎么一起逃跑?要知道,一旦离开了这堵墙,你的背后,可就不是死角了。”
廖景程的视线紧紧钉在周淮屿脸上,一分钟,两分钟。
他沉默许久,突然噗嗤一笑,甩着刀尖点点周淮屿:“当我傻吗?你是警察,死了算立功,他们才不会多忌惮。”
“不,他会。”周淮屿微微一笑,说着拉过纪洛宸亲上一口。
“…好,你过来。”廖景程思量半晌,终于松口,
“等等……把大衣脱了,枪拿掉,对,就穿着衬衣,慢慢走过来。”
周淮屿无言地停住了脚步,身后有一只大手,握住他的胳膊。
他原本就是清瘦的身材,只是总掩藏在宽大的衣袍之中。纪洛宸一握之下才猛然惊觉,这衣袖下的胳膊,竟然明显比前几日又瘦削了些。
“小心些,他们这种人要钱不要命。”
纪洛宸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不……不行!”他像是呆住了,花了数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继而发狂似地大吼:“不行!我不答应!你不能去,这是——这是命令!”
周淮屿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用拇指抚过对方泛红的眼眶,动作轻柔地像在拭去孩子哭闹的泪水。然后他温柔一笑,恍若十里桃花灼灼盛开。
“纪洛宸,”他说,“我相信你。”
一步,两步,三步。周淮屿慢慢地、慢慢地走到廖景程身前。他刚依照廖景程的话转身坐下,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被猛地踹开,还未及眨眼,冰冷的刀刃已横在了他的颈间。
“我知道你们警察在想什么,”烟酒的气息喷在耳边,周淮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不就是想劝我自首吗?别费力气了。五年前你能骗我一次,可不代表还能骗我第二次。”他威胁地把匕首又贴近一分。
纪洛宸的瞳孔骤然缩紧。
“我没打算劝你。”周淮屿的语调听不出起伏,他配合着廖景程的动作慢慢站起,视线一瞬不瞬地紧贴在陶明鑫身后。
沈知黎早上前几步接住了跌跌撞撞的陶明鑫。一众待命的医护立刻开始止血消毒,又取来大牛皮纸袋罩在他的脸上帮助呼吸。
“没事,都是皮外伤。”沈知黎迅速检查了下,朗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