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怎么是这儿?”周淮屿睡眼惺忪,愣愣地看着熟悉的巷口,“不是去你家……”?
第94章
“哎呀,忘了。”纪洛宸一拍脑门,“天天送你回家,这路都开习惯了。”
纪洛宸几次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堪堪停住。
要说些什么呢?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问周淮屿昨晚真正的去向?聊聊他调换那双雨靴的原因?还是单刀直入地,盘问他和这一系列案件的关系?
有问,则有答。但答案本身却并非结果。
如果他否认,自己会相信吗?可如果他承认,自己又能接受吗?
纪洛宸做了十余年的刑警,自问无一日一时不尽心竭力,为求一个真相履险如夷。却没料到竟有此一刻,真相近在咫尺,自己却踟蹰不前,心生怯意。
咣地一声,牧马人关上车门,手指在屏幕上空悬良久,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喂,老贺吗,帮我做个检测…不、不是案子,是我个人的一点私事。要多久?……嗯,好,我现在拿去给你。”
他挂掉电话。将两个小小的证物袋举到眼前。
半透明的袋子里,各有一根雪白的猫毛。
其中的一根,还沾着黑色的血。
“纪洛宸,最近跟赵队的合作怎么样?”
纪洛宸坐在谈局宽阔的办公桌前,沉着脸一言不发。
谈局认命地叹口气,谆谆善诱地给下属开展思想工作。
她皱起眉,抬手在对方面前挥了挥:“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纪洛宸梦游似地突然回神,“哦哦,那个,我……”
他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显而易见自己方才的苦心教导都落了空。谈局刚要发作,冷不丁一声巨响,办公室大门啪地砸到墙上,后面还跟着一个连连赔笑的苏泱。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你就不能……”
苏泱语速极快地打断:“谈局!老大!派出所上报,配件厂发现一具尸体。”
纪洛宸手指一僵,骤然回身时的威压尖刀划破空气,逼得苏泱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刑警队长脸色阴成一朵乌云,胡乱向谈局致了意便飘出门外,嗓音闷如滚雷:“走!”
谈局疲倦地揉揉太阳穴,摆摆手打发掉苏泱。苏泱几步追出去,愣愣地看着队长消失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自己跑了?不叫上周淮屿吗。”
“真够偏的。”苏泱下了车,抬眼望了望四周。配件厂只是当地人习惯性的叫法,真正的厂子早已迁走,留在此地的是一片废弃厂房。这地方勉强跨在临南城区的边缘,再走几步就完全进了郊区。
“唉唉,周淮屿,老大这是怎么了?”自家队长的低气压过于明显,他不敢凑近,只拉了周淮屿在后面小声逼逼。
周淮屿沉默片刻。回他一个不达眼底的温和笑容:“去查案吧。”
“怎么样了。”尸体已蒙上了白布,纪洛宸跨进警戒线,遥遥朝沈知黎问道。
沈知黎正在垫板上写着什么,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朝那白布努努嘴:“老大不自己去看看吗。”
纪洛宸尚在犹豫,苏泱已经快手快脚地上前,抢先掀开白布。视线落下的瞬间他脸色大变:“老大,这”
刑警队长慢慢吞吞走到近前。白布下的尸体顶着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看得出已经死了几日。震惊的表情却还不肯消失。几只苍蝇嗡嗡地绕着他飞舞,赶也赶不走,让人心烦意乱得直想拿门大炮轰个干净。
苏泱瞪着眼:“难道又是……”
“如你所见。”沈知黎的声音无甚感情地插进来,“老熟人了。”
陶冬,男,28岁,河西省江岭县人。他25岁来到临南,是一名外卖骑手。一年前,他曾作为一起**案的头号嫌疑人,在临南分局接受了询问。
“死者腹部中刀,失血过多而死。从现场痕迹和死者的伤痕判断,死前应当发生过打斗。尸僵基本消失,瞳孔不能透视,有轻度蛆虫繁殖。死亡时间大约在四天前。”
四天前。沈知黎还在有条不紊地讲着尸检的结果,纪洛宸却再听不进一个字。云压得极低,沉沉天色与他的脸色几乎要融为一体。空气里泛着山雨欲来的潮润,他拧了拧眉心,触手一片津津湿意。
死亡时间是,四天前。法医轻描淡写的话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像一列轰鸣的火车,狠狠地撞击他薄薄的鼓膜。纪洛宸转头,视线死死贴上周淮屿的背,手指痉挛般在兜里捏了又捏。
四天前的晚上。他遇见周淮屿的那个晚上。
一直攥着的手机突兀地震起来,纪洛宸浑身一凛,走开几步按下接通,嗓子却紧得说不出话来。
“喂,纪洛宸?DNA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与样本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