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安入汉中再入四川,花费的时间只比从京城到西安少一点。
艰难崎岖的山路,所有人皆牵着马步行。
杨炳元慨叹:“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第一次读到李太白这首诗时,还年少无知,觉得太白诗虽写的好、却也太夸张。山路而已,能有多难走?如今自己走一遍,才知太白所写俱事实。”
“也难怪三国时,汉中为必争之地,有了汉中都这般艰难,若没有,真无法想象该如何抵达四川。”杭世骏附和道。
尹继善走在前面,没有阻止属下们的闲谈,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放在常色礼身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被殿下‘突然绑架’来的人。
观察了一阵,他转头找明安图,却发现这位属下又在一边走一边扒拉岩壁观察。
“静庵,你一直扒拉土做什么?”尹继善不解。
明安图道:“我在对照殿下说的地理岩层规律进行验证。”
这一路上,他们这些属臣时常会和殿下交流,一方面向殿下输出自己的学识,一方面也从殿下那里学到新的知识。
像明安图,对天文、气象、数学、地理这些比较擅长,弘书就会给他讲一讲后世一些比较浅显的地理知识,偶尔还会提一提地图测绘方面的东西——大清现有的地图其实还挺详细的,就是比较抽象化,他还是想弄出来后世那种等高线都能标出来的地图。
尹继善一路上也和殿下探讨了许多有关于河流的知识,很理解明安图现在急于验证的心态,不过还是常色礼的事情比较重要:“你等会儿再弄。”等明安图停下看他,尹继善凑近小声道,“你觉不觉得,常色礼这段时间的表现有点不对?”
明安图飞快地瞟了一眼和路振扬同行,一左一右走在殿下身后的常色礼,微微点头:“太镇定了,才西安离开那几日,他明显还有慌乱和不解,现在却从容的仿佛他是从京城就跟着队伍一起来的似的。”
尹继善也有这种感觉:“你说,他一开始在慌什么,如今又为何镇定了?”随着疑问,他脑子里突兀地跳出一个荒谬地猜测,然后嘴比脑子快地说了出来,“你说,他会不会想造反,在路上埋伏了人?”
虽然没过脑子,但这话却把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两人吓了一激灵,即刻东张西望地四处扫射,试图找出埋伏的刺客。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等人正在走山间的羊肠小道上,两边不是峭壁就是山谷,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埋伏时,面面相觑地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明安图没有没情商地说上司的想法很荒谬,反而十分认真地分析道:“可能性不大,常色礼出身不显,而他的手下都是八旗兵,八旗对皇上的忠心毋庸置疑,他还没那个手段收服其他人。至于他的表现……”明安图沉吟了下道,“我觉得他一开始慌乱,可能是不知道殿下是何意思,但后来想明白了,不论殿下是何打算,就算殿下查出来他弹劾岳钟琪是纯粹的污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顶多报上去后皇上下旨申饬他一顿、扣扣俸禄或者调离它地罢了,他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尹继善从尴尬中走出来,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没错,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常色礼的表现不是那么单纯。”
明安图再次瞟了一眼常色礼,道:“无妨,继续盯着他就是了,若有问题,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他们盯梢的时候,弘书却已经确定,常色礼和顺承郡王这一次的折子,并非巧合,就是合谋冲着岳钟琪去的,不过做的十分聪明罢了。
虽然早知武将中满人排斥汉人的情况比文臣严重的多,但岳钟琪所面临的险恶环境仍叫弘书皱眉。
岳钟琪虽然是在历史上有名的一个将领,但他并不是一个完人,也不像他的先祖岳飞那样有碾压一个时代的品格和军事能力。他想要发挥出来,对天时地利人和非常依赖,而这其中,又对人和的依赖最高。毕竟有岳飞的先例在前,岳家的后人行事只会谨慎再谨慎。就像灭准噶尔那次一样,只有确定皇帝是完全信任支持他们的,才敢放开手来打。
但他所处的环境又很难给他需要的人和,不止是来自同僚的攻讦,还有皇帝的不信任,八旗和绿营兵的不对付,八旗兵对汉人将领的不服管,民间‘黑粉’的背刺和污蔑等等。
这些种种都导致他后来不过失手一次立刻被打下深渊,直到乾隆朝时无人能镇压大金川叛乱才被重新启用。
这中间十几年时间,浪费的是一个将领的黄金时期。
还有阿玛,处置岳钟琪也是后世作为他刻薄寡恩的证据之一。
弘书不敢说上辈子历史上的雍正绝对没有错,但他不想让这辈子的阿玛再背负上那样的骂名,也不想一个忠臣寒心,一个能走到更高位置的武将被埋没。
满臣汉臣之间的对立只能慢慢图谋,现在,就先把人保下来吧。
成都府,高氏同女儿在后院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外出几个月、过年都没回来、一回来就和手下谋臣钻进书房商议的岳钟琪。
“老爷。”
“父亲。”
岳钟琪将见礼的老妻扶起:“这几个月辛苦你了。”他一去理塘几个月,后方全靠妻子稳定人心,调度粮草。
高氏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从嫁进岳家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她要做的不是那种只在后院养孩子管理家事的贵夫人:“妾身不辛苦,倒是您,理塘那边可有-->>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