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书已经离开。
屋内一个下人都没有,孔广棨独自坐在孔传铎床前,问道:“祖父,太子殿下最后所言是否另有深意?”
孔传铎微微颔首,表情严肃:“从前只听人说当今太子如何早慧,今日一见,哪里只是早慧,分明是先祖所言生而知之者。”他叹了口气,“通身气度,甚至不差康熙朝那位巅峰之时。”
他比胤礽大一岁,当年对这位太子的关注可不少。
孔广棨点点头,追问:“那您知道太子殿下是想要做什么吗?”
孔传铎微微拧眉:“有些猜测,但范围太广,不能确定。”他沉吟了下,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太子最近有什么动作,再给陈元龙老大人递个帖子,请他过府一叙。”
“是。”
陈元龙科举出身,一步一步往上走,在康熙末年终于位极人臣,把工部尚书、礼部尚书、兵部尚书轮番坐了个遍。可惜,胤禛一上台,就被查出收受贿赂降职发配外任,后来因态度还算诚恳、又退赔了所收贿赂,原回到礼部尚书位上,今年更是因为年近八旬而精神矍铄被特别授为文华殿大学士。
——在古代够长寿,是真的能升官的。
陈元龙是和孔传铎父亲一辈的人,但他和孔传铎却是忘年交,加之太子才来过,因此孔传铎一邀请他就来了。
面对孔传铎的询问,陈元龙沉吟了下,道:“老夫与当今太子来往不多,并不算了解,所以无法揣测其言谈背后的深意。不过你也不必忧心,虽然了解不多,但朝廷上下都知道,太子殿下惯是一个有话直说的性子,尤其是要人办事的时候,从来都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有些时候连细节都会要求到。老夫以为,太子殿下这次,应当只是试探一下你们的态度,等确定你们的态度了,殿下应当就会直接交代。”
这话说的,他不就是因为不能确定是什么事情所以才不敢确定自家该是什么态度吗。
孔传铎表明自己的纠结,询问道:“不知道殿下近日可有什么忧虑之事。”
这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朝会上争论了几天没个结果,如今皇上已经有了决定,要扩大纳谏范围。
陈元龙道:“忧虑之事说不上,不过殿下前几日才上了一道奏疏,提议废除旗民不通婚,汉女可参加选秀,秀女年龄调整为十五到十八岁。已经朝议了几日,争议颇大,皇上下令将奏疏抄送下发百官,广开言路,你届时应当也会收到。”
孔传铎明明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听见陈元龙这话却和回光返照一般坐了起来:“果真?!”
虽然这样问,但他知道陈元龙没有骗他的必要,所以也没等回答就喃喃道:“太子这是要纳汉妃啊。”
——至少也是个侧妃!
陈元龙深感赞同的微微点头,知道此事的大臣们差不多都是这个想法,这就像当初世祖纳蒙古妃子一样,发出的其实是接下来的政治倾向信号,所以支持和反对的两方才会那么针尖对麦芒,因为这决定的是两方团体未来几十年的利益。
不过陈元龙笃定太子最终会如愿以偿,让他有这份信心的不是朝议人员扩大化后会占据绝对优势的汉臣人数,而是皇上登基以来重用汉臣的态度。
——这不只是太子的意愿,应当也有皇上的意愿。
“蒙古人反对的很激烈吧?”孔传铎问的很肯定。
陈元龙赞道:“你还是这般敏锐,唉,你这身份,是荣耀,也是束缚。”
凭孔传铎的能力,就算不做这个衍圣公,也能在朝堂搅弄风云。
孔传铎只当没听到后半句,拧着眉道:“宫里没有纳蒙古妃子的意思?”
陈元龙摇头:“没有,别说纳妃了,皇上登基以来,就连留牌子赐婚给宗室王公的都少。”
也不怪蒙古着急,虽然依旧有公主下嫁,但和先帝时期相比,本朝的公主数量少就不说了,还都不是正经帝姬,但凡有些脑子,都能看清这背后的危机。
所以殿下是要用他们孔家的身份,来推进这份奏疏以大优势通过朝议?孔传铎这样猜测,但又有点想不明白,这事和教化之功有什么关系?
……
从昭西陵回来后,弘书稍微放慢了些步子,马上就要过年了,就算不能完全放下工作,也得多抽出点时间陪陪额娘。
“六哥!你来啦!”福惠忙前忙后的给弘书泡茶端点心,不知道还以为是在他的西三所呢。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弘书见过礼后,上下打量额娘,露出真心的笑容,“您今儿气色真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韦高宜已经将给乌拉那拉氏的配方确定,如今每日按剂按量服用,乌拉那拉氏的病情明显好转,不但身上病痛减轻,不再说一句话就牵痛全身,甚至每天都能自己小坐一会儿。
乌拉那拉氏一边招呼福惠别忙了,一边拉着弘书的手让他在身边坐下:“都是小七这-->>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