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嫁女,没有凡间那样多习俗,鼠婆婆在台上说了几句致辞后,便让上菜,而后一对新人便相互扶着,从后头走了上了,四面八方面朝着台下客人行礼。
且不论台上那只白兔精样貌如何,她身旁那位相貌堂堂的新郎,竟然是个凡人!
宝珠眼睛都看直了。
一旁的媚媚与婉玉,见宝珠一脸的难以置信,捂嘴直笑。
“你说我若是刚告诉你了,可还有这效果?”媚媚朝着宝珠挤眉弄眼道。
“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你们城里妖怪、城里人,实在是不一样。”宝珠感慨。
她不错眼地盯着那一对新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趁着鼠婆婆带着养女与女婿下台敬酒,还未到她们这一桌,宝珠悄声问身旁的女妖们:“这里分明都是妖怪,全都是鼠婆婆与白兔精的朋友,那凡人新郎成婚,怎的这儿没一个凡人?”
媚媚与婉玉对视一眼,正想说话,斜眼看见老马嘴上吃着菜,耳朵却悄悄转了过来。
她瞪了老马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道:“还能为什么,那凡人的家人朋友,可都不知道呢。”
却说这白兔精,名叫白玉团,年岁还小,长得玉雪可爱,是鼠婆婆的掌上明珠,千娇万宠长大的,向来都是想要什么,鼠婆婆便给什么。
前几个月,白玉团与几个妖怪小姐妹进京去玩耍,在酒楼中碰上了可怜的女子卖身葬父,虽说这是凡人间的事情,但白玉团有一颗好心,便要给那女子钱,让她将父亲好好下葬。
谁知她刚刚掏出了钱袋,有一位相貌堂堂的公子便伸手拦住了她,这位公子道,白玉团莫要看着那女子可怜,其实他们是骗子,不过是专门骗像白玉团这般心地善良的小姐公子的。
白玉团有些不相信,但是那位公子信誓旦旦,便抛下姐妹,将信将疑地跟着他一块儿,偷偷跟着卖身葬父那女子身后。 只见那女子左拐右拐,回到了家中,她家里不仅有父母,还有许多姐妹兄弟,真是个骗子。
白玉团还小,见过的凡人也少,见自己被骗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那公子见她落泪,也慌了,连忙掏出手帕,细细地拭去了白玉团的泪。
公子手帕上的熏香很好闻,公子的手也很暖,白玉团抬眼一看,公子的脸也很好看。
这一看,白玉团一只小妖怪,便动了凡心,她时常借口上京玩耍,背着鼠婆婆去找那公子。
但鼠婆婆几百年的妖怪,瞒的两三回,白玉团与公子的事便露馅了。
鼠婆婆第一次对她大发雷霆,不许她与公子来往,鼠婆婆说,那凡人公子是个麻烦,再者若是他知晓白玉团是只妖怪,决计会怕得要命,再也不会与她联系。
白玉团不信,她又偷偷从黍园跑了出来,找到公子,问他,若她是妖怪,公子会如何。
公子说,他不怕,他对白玉团情根深种,不管是妖怪还是凡人,他都爱她。
白玉团从此对这公子死心塌地,领着他回到黍园来,跪在地上求鼠婆婆,让他们成婚。
媚媚说道这里,宝珠插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那公子竟然不畏惧白玉团是个妖怪呢。”
媚媚闻言,冲她翻了个白眼,跟婉玉使了个眼色。
婉玉抿嘴一笑,接着道:“坏就坏在,那公子自家姓石,母家姓裴,乃是京城中排的上号的衙内,鼠婆婆哪里敢让他们成婚。”
“可他们现在不是已经成婚了吗……”宝珠转头看向那位石公子,见他敬酒时不时与身旁的白玉团眼神交流,两者之间感情很好的样子。
“鼠婆婆拗不过养女,这石公子又说愿意为了白玉团放弃一切,他对父母只说要娶一位平民妻子,不要家中的联姻,与父母家人大吵一架后,独身一人搬了出来,他都这样了,鼠婆婆还能不同意吗。”媚媚嗤笑道。
宝珠迟疑道:“媚媚,你似乎不看好他们呢。”
“自然,我在风月场见惯了男子,他这种的不行。姓石的纨绔前几个月还是窑子里的常客,我亲眼见过的,难道这不过几个月时间,他就变好了?”媚媚眉头一挑,便说出了劲爆的消息。
宝珠啊了一声,吃惊道:“这话,你与鼠婆婆说过吗?”
“说了,跟小丫头也说了,只是她不肯信,硬说石公子变好了,我也无法了。”媚媚无奈道。
婉玉倒是神情一直缓和,见媚媚这样,笑着劝道:“我们妖怪活得长,即使白玉团被这石公子伤了心,左右不过几年又好了,随她去吧。”
“小妖怪有自己的造化。”媚媚越说声音越大,坐在桌子那头的老马早听完了,他把嘴里塞得鼓鼓的,瓮声瓮气道。
大家都这样说,媚媚只能叹气,这时新人们也快要敬酒到他们这一桌了,大伙连忙戳了她几下,让她收拾好神情。
媚媚刚刚露出一笑,鼠婆婆便端着酒杯,带着养女女婿过来了。 这是一个矮矮胖胖,极和善的老妖怪,她先笑着看了宝珠一眼,乐道:“你就是宝珠吧,他们都跟我说了。”
鼠婆婆说的是宝珠送来的大金元宝,但她并未挑明,只是冲宝珠挤眉弄眼道:“小妖怪可真上道。”
说罢,她又转身一一跟桌上其他的妖怪们打了招呼,然后让出位置,让养女女婿上来敬酒。
方才他们这一桌还在讨论这小两口呢,此时凑近看到他们,宝珠不免多看了石公子几眼。
没想到这石公子很是敏锐,立刻便转身看向宝珠,见是一位貌美的女妖怪,随即露出了一个笑,又冲宝珠举了举杯。
宝珠连忙举了杯,然后垂下了头,再也不敢多看。
鼠婆婆这个喜宴,办得如同老友们聚会一般,新人们敬完酒了,百来只妖怪还没有要起身告辞的,都极其自在地拉着同桌的妖怪说话喝酒,场面热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