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吗?”库头指着平放在地上的人问。
那?人的身上只裹了?件薄薄的单衣,衣衫全是血渍,且有深有浅,显然不是一时所?伤。透过撕裂的创口,依稀可见绽露外翻的血肉,应是被鞭子抽打所?致。
干枯的长发黏连成团,乱蓬蓬的糊在脸上,加之面部的挫伤,已然面目全非,不似人样。
惠琳回?头看了?眼清操,见她呆愣愣地杵在那?儿,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红的,赶忙提醒道:“你去给他擦擦脸,好让大汗看清楚。”
清操往前走了?两步,只觉得小腿发软,但她仍旧连声应着,跌跪在那?人身旁。
她用手指拨开乱发,再拿袖口去蹭他脸上的污血。
忽听身后的库头说了?一句突厥语,紧接着惠琳翻译道,“大汗问,他还有气吗?”
这何尝不是清操最想知道的呢?
可她在这擦了?半天,就是不敢把手指凑近他的鼻息。
库头见她不应声,索性用蹩脚的夏言追问了?一句,
“活的?死的?”
清操没办法了?,她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往他鼻孔边凑去……
那?毫无温度的指尖,终于在鼻孔处感受到一缕微弱的气流,恰似飘荡在风中?的蛛丝……
衔在眼眶中?的泪珠终于“啪”地落在地上,她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还活着!大汗,他还活着!”她对自己?说,也对库头说。
“好!”库头听懂了?关键的字眼,吩咐左右道,“把他给我抬回?营去!”
一行回?营之后,那?名医者却不急着救治。
他们把孝瓘放在一堆篝火旁边,医者穿着毡袄,手执狼旗,又跳又唱,应是在作法。
清操在旁,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他这样如何疗伤?”
惠琳轻叹口气,“在突厥营中?,医者与巫祝多是一人,他们认为?必须先治魂魄,再疗肉身,功效才能最大。”
“可这样会耽误救治的啊!”
“死于战者,是突厥人的荣耀,他们把性命看得很轻。”
好容易熬到仪式结束,巫医终于同?意把人抬进毡帐了?。
惠琳举荐清操去打下手,库头立马应允。
毡帐之内,仅燃一豆灯。
巫医用铁钳速速剪了?衣衫。
但布帛已与伤口粘在一起了?,根本剪不下来?。
巫医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伸出大手抓住前襟,用力一扯,布帛连着皮肉被扯了?下来?,孝瓘的身体随之剧烈一颤,发出一声闷闷的低吟。
清操本在给刀片过火,闻声赶忙奔到床前。
她也不会说突厥语,只焦急地对那?巫医连连摆手。
巫医哪里肯听,他推开清操,照旧去扯衣裳,边扯边用夏言一个字一个字蹦道:“在这里——统阿——不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