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觋鹳给过我一样东西,说是羽人族的神玉,我留着没用,你要便拿去。”
鹰金挽起袖子,将手腕上佩戴的一件玉镯取下,掷给青南,青南接住,拿起一看,大吃一惊,那是件玉琮。
玉琮残缺,失去三分之二,剩余部分正好被打磨成玉镯。
“他给我时东西就已经残破,高地不需要羽人族的神明,我只当它是寻常玉饰,让玉匠将它加工成镯子。”
鹰金拥有可观的财富,使他能将珍稀的远方之物,随手掷予远方之人。
抚摸手中的残琮,青南颇为感喟:“你是觋鹳的朋友?”
“他曾教授我们兄弟几个历法和草药,算得上是我的老师。”
鹰金留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去,他为人高傲,不谦和,又似乎是个重视情谊的人。
初来大鹰城时,起先并不觉得特别冷,直到一日气温骤然下降,严冬来临。
大鹰城的冬天十分严寒,天寒地冻,北风彻骨,这种寒冷,使南方来的青南和青露一时难以适应。
身为文邑使者,待遇优渥,居所有仆人供差遣,有炭火御寒,青南身披皮袄,头戴暖帽,坐在炉火边烤火。
外面飘着雪花,风声呼啸不止,人们除非不得已,尽量居家,连身上长毛的动物都畏缩在畜棚里,不敢外出。
青南伏案书写,他在布帛上记录大鹰城见闻,写着写着,手指冻得受不了,他又会将双手放在火旁取暖。
屋中寂静极了,仆人似乎不在院中,大概是外出取水,准备炊事吧。
青南搓了搓手,抬头往院门外望去,见到飘舞的雪花,见到远方的丘陵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想到这样的天气,玄旸正在参加冬猎活动,也不怕冻掉耳朵。
听说今年的冬猎活动和往年不同,大鹰君不再参与,由嗣子鹰金率领狩猎队伍,活动很盛大,高地众多城邦的武士纷纷前来参加。
青南执笔继续书写,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歇笔,整块布帛已经写满文字。如果仔细看的话,那上面既有文邑的文字,也有羽人族的竹文、江皋人的图文,青南把各区域使用的符号与文字糅合在一起。
将字迹未干的帛书晾在一旁,青南离开木案,步入院中,风很大很冷,天冷得他刚出来又想缩回屋里头。
听见院门处的脚步声,青南瞥见青露的身影,他匆匆进院,将肩上的什么东西卸在地上。
“觋鹭,打猎的队伍回来了!鹰庚给白棠不少猎物,白棠说他吃不完,要是在平日他能用来喂鼉,现在鼉都冬眠了,叫我拿来。”
将那袋东西提起,青露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他还给我两罐白湖的细盐,听说十分珍贵,这种盐用白湖的秘技制作,一小罐在高地就能换头羊。”
“你说的鹰庚?可是大鹰君的第六子鹰庚?”
“就是他。”青露已经进去厨房,厨房内传出他的声音:“我见他时常给白棠东西,有时还会在白棠那儿过夜。”
忽然,青露不再往下说,厨房里再没传出任何声响。
夜间,玄旸也总往青南屋里头去,青露见过几次,这番联想,使他觉得自己话太多。
第47章
高地人争强好胜,倾慕强者,这是由环境决定的,气候正在发生剧烈变化的环境里,弱者根本无法生存。
冬猎结束时的宴饮总是混乱不堪,有醉酒闹事的人,有逞能邀架的人,来自高地各城邦年轻气盛的武士聚集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不打架。
玄旸抬脚,将一名执匕首攻击他的醉汉踢开,那一脚踢得不轻,醉汉脸朝下栽在地上,很快就被他的伙伴拖走,有一位旁观者揶揄:“‘白宗獐牙’,你可真是走到哪里都能将人得罪。”
懒得抬眼看,也知道是谁,玄旸倒上两杯酒,一杯递给对方,说道:“那人是河前城的武士,有神弓手的称呼,他白日比试弓箭赢不了我,心里不服气,醉酒后找我闹事,酒醒后就该觉得羞愧了。”
隼跖接过酒杯,在玄旸对面坐下,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就掏出佩刀,切食木案上的烤肉。
他与数月前见到的装束大不相同,衣着款式完全是高地风格,身上的配饰也华贵许多。
“是该羞愧!就算是你,你也不敢夸口天下没有敌手。”
隼跖说完话,将刀尖上的烤肉用牙齿咬去,大口嚼食。
玄旸不否认,他瞥了一眼老熟人,说道:“我本以为你出使鹞城,促使鹞城与鸱鸺休战后,会继续留在文邑为帝徵效劳,看来你已经回归隼城?”
“我父招我回去,我当时也有回去的意愿。”喝口酒,吃口肉,隼跖很平静。
“看得出来你如今很受欢迎,昨日打猎,鹰延和鹰曳俩兄弟都想跟你组队,俩兄弟为了你还差点动手。”
听见玄旸的调侃,隼跖为自己倒杯酒,他呷了一口,不慌不忙说道:“你要不要猜猜,我在大鹰城为何突然受欢迎?我当年参加冬猎,那两人都是大鹰君的儿子,自以为尊贵,当时眼里可没有我。”
“我耳朵比较灵,听到一个传闻,白湖和大鹰城要联姻。大鹰君有八个儿子,前面五个都结婚了,后面那三个才能平庸,也不受族人重视。鹰延和鹰曳都想娶白湖君的孙女,都想在你那边讨点好处,毕竟你深得白湖君信任。”玄旸说。
隼跖点了下头,他把桌上的羊骨头捡起,一个个摆放,边摆边说:“白湖君只有一个孙女要出嫁,大鹰君有三个儿子要娶妻,鹰庚、鹰延、鹰曳,所以,到底谁更适合去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