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心向光明的,纵然是少女怀春时对谢壑抱有难以言说的好感时,也不曾想用那种肮脏的手段得?到他,她明明不是临安侯府的奴仆,却依旧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玷污自?己的不是谢壑,而是无法挣脱的命运,她的心脏揪的紧紧的,像被无数条绳索费力缠绕束缚住一般,让人无从挣脱,无法挣脱。
她直起身子来,拨开众人往外跑去,甚至还推了?谢壑一把,连谢宣都顾不上了?,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众人神色错愕,怔怔的看着她。
谢壑只来得?及留一句:请诸位帮忙照看一下宣儿。话音未落,也急匆匆的往后跑。
金长庆跟在后面喊:“囡囡,囡囡……”她哭得?那样伤心,这些年来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谢宣愣愣的站在齐楚阁儿里,阿娘哭了?,跑了?,阿爹,也跑了?,他们是不是真?的不想要他了?,他瘪了?瘪嘴,也跟着哭了?起来。
豆角摸了?摸谢宣毛茸茸的小脑袋安慰道:“好孩子,这是喜事,不哭,不哭。”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第062章第62章
惠娘掩泣奔逃下楼,蔺冕与裴逸安惊疑的站起身来,见?谢壑也紧跟着出来了,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壑摇了摇头道:“过后再跟你们解释,宣儿还在楼上,帮忙照看一下,多谢。”话音未落,他亦急忙跑了出去。
“哎,哎!”蔺冕与裴逸安二人阻拦不得,只得作罢。
谢壑出门后见?平时文文静静的小娘子跑起来一点儿都不慢,眨眨眼的功夫差点跟丢,好在他人高腿长,倒也跟得上。
他一看便?知她要去丰乐楼,稍稍放下心来。
等他到达丰乐楼时,店里的伙计说她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谢壑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伙计十分有眼色的退下了。
及至丰乐楼打烊,灯火通明的偌大酒楼逐渐安静下来,灯火一层层的熄灭,一切隐于黑暗之中。
谢壑去厨房熬了些白?粥又点了一盏灯端上来,他敲响她的房门,轻声道:“惠娘,开门吃些东西。”
惠娘坐在房间里哭了半晌,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此时醒来正愣愣的发呆,不知今夕何夕,听到门响之后,她下意识的想躲。
房间里很暗还没来得及点灯,窗外星光璀璨,月亮只剩一道浅弯弯的牙儿,只有门口处的纱窗透过外面的一豆暖黄的烛光。
她将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掩住脸面,闷闷的回道:“我不饿。”
谢壑将粥与灯盏放在门外,自己也盘腿坐下,静静的陪着她。
等那灯烛由明转暗且越来越暗时,惠娘撑起身子下了软榻,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谢壑豁然抬头,此时烛火猛然跳跃了一下,彻底熄灭,唯一的光亮只存在于那凤眸之中。
惠娘眼圈红红,发式也有些散乱,她毫不在意的坐到谢壑身侧,端起那碗温凉的白?粥,吸了吸鼻子喝了起来,白?粥并不美味,甚至有些淡淡的糊味儿,不属于楼里任一个大厨的手艺,想必是眼前这人熬的。
果然见?他面色微赧道:“抱歉,我……我实在不擅长这个,是不是十分难喝?”
惠娘摇了摇头,违心的说道:“还可?以?。”毕竟,这世上肯亲手为她熬一碗粥的人太少?了,她很珍惜。
“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多吃很多苦。”谢壑又轻声说道。
“郎君今天怎么了?为何总在道歉?”惠娘喝完最后一口粥,抿了抿唇角说道,“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不必如此。”
谢壑喉间一咽,有股气不上不下的,闷在胸腔里憋的难受。
烛火熄灭,四周陷入了黑暗之中,惠娘坐在谢壑身侧,她将手里的空碗放到一边,沉默良久方才低声说道:“今天格外想哭,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
“嗯。”谢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揽向自己的肩头。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再有本事也抵不过天灾人祸去。”惠娘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些微哭腔,“大抵是命吧。”
谢壑知道她不是个认命的人,她如今就好像在沙漠里行走了许久的人乍然看到清泉绿洲,想要靠近却怕又是一场海市蜃楼,亦像一只受伤独自舔舐的孤兽乍然重逢可?以?依靠的母兽,原先那些按压下去,独自强撑的委屈瞬间翻滚上来,愤怒的呲牙伸爪,不是凶谁,只是宣泄她一直以?来都在强忍的委屈,以?前不说不是没有委屈,而?是没有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
谢壑这才惊觉,自己原来是不被?她信任不被?她依靠的,她开丰乐楼的银子都是熙州丰乐楼和闻月榭赚来的,从没伸手把他要过一文钱。
自己生性喜洁,不爱让人近身,她便?从来不扰他,除了先前他重病时的精心照顾,他病好之后,她总是巧妙的与他保持着距离,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不远不近,绝不触他的雷区一步,也就没什么亲密的行为,他如今怀疑若是没有宣儿的话,她是不是早在他登科及第?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他。
思及此处,谢壑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恐慌情?绪。
“抱歉,总拿这些事烦扰郎君,郎君今天邀我去雀金楼可?是有话要说?”惠娘已经收拾好心情?,郑重其事的问道,姿态镇定而?疏离。
“我并没有觉得厌烦。”谢壑强调道,“今日?确实有些话想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