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也不是一般人,他原是幼儿从别处要了来跟着商队出关去说服那些小部族首领投靠的。
他为人机警,脑子活络,胆也大,将方才官员的对话一字不差全记下来悄悄让人赶前头去回报给虞归晚知道。
虞归晚听完还未如何,廖姑先不乐意了,唰地一下抽出刀,转头望向后头的马车,阴沉着张稚嫩圆脸,咬牙恶狠狠道:“我现在就去将他们的舌头割下来。”
时候已不早,风雪又大,虞归晚不想再耽搁,就让唧唧歪歪不肯让道的大蝎子在前头开路。
狼群缀在两侧,黑鹰停在押运辎重的马车篷顶或迎风招展的‘虞’字战旗的旗杆上,猎鹰则调皮,非要逆风飞行,时不时发出两声鸣叫或盘旋在众人头顶。
身披黑甲脖系红巾的北境军手持长枪长戟,头盔下还有厚实防风御寒的棉花压出来的保暖脸罩。
样子很奇怪,起初众人也不知这个用来做甚,还是虞归晚示范了一遍才晓得。
不管大小兵,每人一副,再算上棉衣棉裤铠甲等,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朝廷不发粮饷,九王也囊中羞涩要变卖田产、要跟虞归晚做生意才能养得起军,能让大头兵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哪来的闲钱置办这些,这都是后来虞归晚命人赶制的。
她的商铺已开遍大江南北,盐矿让她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又占了一座金山,就算是大雍国库也比不得她有钱,养军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的北境军营地可是天天有肉吃,训练也卖力,上阵杀敌也不含糊,因为能论功行赏,且赏赐中除了金银还有不少好东西,军汉们对她战东辽的威风又佩服得五体投地,两者并存,渐渐地对她也忠心了,就算赵崇现在有能力要回兵权,这些人都未必愿意再跟他。
当日东辽屡次犯边,至后面破关杀入,非是北境军不顽抗,而是有心无力,着实憋屈,现在虞归晚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单凭这点赵崇就比不了,他们或许曾经对赵崇忠心,但是现在他们只认虞归晚。
廖姑要去割使团官员的舌头,他们也都跟着迎风怒道:“若没有将军在偏关厮杀,他们在盛都焉能高枕无忧,如今却对将军出言不逊,简直岂有此理!还等什么,把他们全抓起来吊在城门口,再将他们做过的缺德事一一念给百姓听,让百姓看清楚这帮文臣虚伪的嘴脸!”
有理智者劝道:“莫要冲动。”
“为将军出气怎能叫冲动,你们不去,我去!我不怕得罪那帮狗官,咱们饿肚子还要上阵杀敌的时候他们还在盛都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这口气我就是咽不下去!”
“冷静!现在是啥时候,跟东辽谈判!这才是大事!闹啥闹!那些狗官留着还有用,你们别咋咋呼呼坏了将军的事!听见没!”
几个气性大的不情不愿低下头,“知道了,先留着他们的狗命,待日后……呵!”
唰!
雪亮的刀锋劈开刚劲的寒风,日后他们定要斩了这些只会阴谋诡计定的狗官。
“师父……”
被虞归晚提溜到马背上的廖姑将嘴巴撅得老高,银盘似的圆脸上怒气未消,但凡有人说自己师父坏话,她的怒火总能从丹田直窜天灵盖。
虞归晚将小徒弟牢牢锁在怀里,并用斗篷将人裹紧。
“行了,他们一路大张旗鼓的来到偏关,又是打着朝廷的旗号,要是真莫名其妙死在这,弄不好我们反倒成众矢之的,先留着吧,等谈判有了结果再说。”
不是她杀性退了,而是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节外生枝。
再不情愿廖姑也得听话,但是,“关外豺狼野兽多,盗匪也猖獗,杀了再栽赃到东辽头上,谁还能怀疑咱们。”
“你鬼点子还挺多。”
“嘿嘿,跟师父学的。”
“我可没教过。”
“……长姐教的。”廖姑将另一位老师给供了出来。
“幼儿?”虞归晚更不信,“净胡扯,幼儿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怎会教你这些个,别是你从谁那里学来的。”
“师父,长姐手底下有一些专门探听消息的暗者,扮作什么的都有,尤三姑的那个戏班子就是其中之一,师父不是都知道么。”
戏班子探听消息的手段可没有那么光明,且她们都是听从长姐的吩咐,师父早不管这摊子事了,全交由长姐去料理,只在探到了要紧消息时才知会,师父竟觉得长姐还是当年那个万事天真的相府千金。
廖姑摇头暗叹,此事也不能怪师父,她老人家从不过问详情,长姐也没有特意明说才造成今日误会。
“你唉声叹气个什么,我知道戏班子四处走动借此来探听消息,怎么了?这事当初也是我许可的,幼儿本来不同意用这样的手段。”
“没,师父,我们还有多久到边城?”
话题转得太快,但虞归晚也没有多想,只道:“能攻下边城有你大半的功劳,路途多远你反倒来问我了。”
“那不一样,上次是行军,脚底生风似的,这次走夜路,风雪又大,后头还带着那么多累赘,估摸走到天明都没到。”廖姑不高兴道。
除了朝廷使团,赵祯和赵崇也在队伍中。
赵崇体内的蛊毒还未被清理干净,身子骨早不行了,骑不得马,就只能坐马车,身边跟着贾用伺候,其他侍从丫头都没带。
听说前两日查出好几个景宁侯安插的人,这些人已藏在九王府多年,这次冒险来偏关露头,一则是为景宁侯探听消息,二则是想唆使九王拿回兵权。
比起赵崇是深居简出,赵祯倒是混得如鱼得水,就连朝廷的使团她昨日也在自己居住的小院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