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别以为我背后没长眼睛就不知道你们在搞鬼,”幼儿拧一把虞归晚的胳膊,瞧着她说道,“离过年还有几天?昨晚上答应了我今天要里里外外除尘,大早上你就跑出去不见人影,回来了又说有事不得闲,这谈完了事、图也画完了,总该闲了吧?快跟我出去干活。”
虞归晚被扯着走,也不好反抗,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娇弱的幼儿给甩飞出去。
她是真不知道过个年能有这么多事,幼儿还让她看年礼单子,一长溜,上头记着谁谁家送了什么什么,有些不过是见过几面,谈了几笔生意,哪里就值得大过年专门送礼,还有那些商旅,她都不认得谁是谁,送什么送,麻烦。
“有丫头婆子,你叫她们去做,”虞归晚回头找小徒弟,“廖姑,你也要干活去,别偷懒。”
“师傅,我都干半天了,两边厢房我们都打扫干净了,一点灰尘都没有。”廖姑蹦蹦跳跳跑出门,去村里找小伙伴玩冰陀螺。
虞归晚被幼儿塞了把扫帚,爬上房梁扫尘。
离地两丈多高,婆子搭梯子上去都腿抖,她跟没事人似的蹲在梁上,挥着高粱杆扎的扫帚,敷衍的扫两下。
她朝窗外喊道:“等过了年我再去县城买几个仆从回来,家里缺人手,不够你使唤,把我也使唤上了,谁家主子还要亲自爬梁扫尘的。”
幼儿用帕子掩住口鼻,不让自己吃灰,“那上面太高了,婆子们都不敢上去,怕摔了。咱们家里也就你身手好,你要不乐意扫就下来,我上去。”
“我也没有说不扫。”她认真了几分,将旮旯角的灰尘都扫光光。
幼儿在窗外看见了,背过身去偷笑。
同床共枕这么久,她可是摸准了这人的脉,吃软不吃硬。
除了扫尘,还有很多别的事,剪窗花,贴对联,挂红灯笼,准备金银元宝,鸡鸭牛羊,一直忙到年二十九,家中所有人都穿上新衣,热热闹闹的吃年饭。
年三十和年初一要拜神,年初二则是拜年,这天戏班子也在学堂那个院子搭台唱戏。
来村民家中拜年的亲戚朋友也跟着沾光,不仅吃了顿丰盛的拜年饭,还看了戏,过年听戏可是地主家才能有的好事,吃了半辈子苦的老百姓哪里见过。
外村比内村还热闹,无他,只因外村的村民都是周边村庄迁居过来的,亲戚朋友都在河渠,往来方便,不像内村的都是逃难来,即使有亲戚活着也离的十万八千里。
但不管内村外村,都会让小辈提着肉来虞家拜年,乌泱泱的跪一地给虞归晚磕头,脸上笑嘻嘻的,嘴里说着拜年的吉祥话,还知道伸手讨红封。
幼儿早备好了钱,同瓜子、板栗、酥糖这些混在一起,给每个来拜年的孩子抓一把放兜里,走起路来哗啦啦的响。
一群孩子美的找不着北,跑出去玩时把栅栏外流民的孩子羡慕的不行,他们没资格进村给里正拜年,也得不着酥糖,只有羡慕的份,好在里正也赏了他们家肉和粮,都能吃饱。
河渠的百姓在热闹过年,偏关小镇却遭到东辽大军偷袭,十八屯寨被东辽占领的事也瞒不住,如同水滴滚入油锅,一下子就炸了。
“东辽打过来了!庶州要完了!”
第050章第50章
东辽大军南下试图破关的消息就如这冬季的寒风,从庶州一路卷到中原,朝堂百官如何反应虞归晚不知道,但河渠的百姓却是慌了。
有路子的早连夜收拾包袱往南跑,留下的要么是不舍得离开家乡,要么就是无远亲可投靠,只能盼着北境军能挡住东辽人的杀戮。
南柏舍只一开始出现过骚乱,被虞归晚安抚住了,现在村民都忙着加固村子周边的机关陷阱。
还是里正说的对,只是叩关,又不是真的打进来,他们跑什么,又能往哪里跑?
田地钱粮都在这,总不能说丢下就丢下,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份家业,好日子都没过几天,谁也舍不得的。
“这些东辽蛮狗真不是东西,连个年都不让人安生过。”
村民怨气冲天,将竖起来防野兽的草人当成东辽人,拿刀狠狠扎进去。
流离失所的百姓越来越多,县城门口全是为了躲避战乱从偏关逃难来的流民,身上只有一个破烂的包袱,饿的四肢发软,跪在地上求过路的好心人施舍。
县城的粮价也涨的厉害,虞归晚开的杂货铺每天都挤满人。
她用赚来的钱大肆收购城里的绢布、丝绸、棉麻、茶叶等,再通过阎罗娘的商队贩到喀木六族,换回成群的牛羊和大袋的肉干,再运去府城换成麦子和粟米囤在南柏舍。
偏关正在打仗,正经商队根本不敢往那边去,更别提出关了,也就阎罗寨的山匪能伪装成商队在两地往返。
喀木六族不缺牛羊和金银,他们缺盐、茶叶和糖,绢布丝绸则是要供奉给族中的长老,他们很喜欢大雍的这些东西,也模仿大雍贵族的装扮。
这些货物都是可以在草原流通的,部落的商人也会通过别的渠道贩去东辽,军队打仗,但东辽的老百姓也一样要吃饭穿衣。
商人只管赚钱,才不管谁跟谁打仗。
入夜,幼儿靠在虞归晚身边,半点睡意也无。
“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听运粮回来的人说今日城门口起了乱子,流民冲进去抢了好几家商铺,还打死了人,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说不得哪天流民就会寻到咱们村,流民数量过多,我们也难抵挡。”
南柏舍现在不收流民,之前是之前,现在情况不一样,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村里有囤粮,肯定会冲进来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