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下,校场中正值苦训,每个人都要练石锁打木桩,除非长官叫停,否则没有一个人能停下。
裴钰站在点将台上,手遮烈日扫了一遍人,道:“哪个是佟溪牛?”
部下忙指:“那一个,就在那呢陛下,打木桩最卖力的就是那小子了。”
裴钰一望,只见佟溪牛换了与他人相同的着装,整个中衣都被汗水打透,脸晒得黢黑掉皮,神情却坚毅,两眼发亮,拳头如雨点落在木桩上,不知疲倦似的。
“怎么样,人好管吗。”裴钰问。
部下忙道:“回陛下,除了刚开始时人有点横,后来把他扔着一同训练就好多了,倒是不生事,让干嘛干嘛,就是不爱与人说话,眼神看谁都跟有仇似的。”
裴钰又将佟溪牛端详片刻,动身去下点将台,对身后人道:“差不多了,他不是还急着回家吗,把人放走吧。”
“属下遵旨。”
裴钰一趟自不白来,下了点将台又去了军务楼,顺带着将军中大小事务重新过目一遍。
正当他在里面忙着的时候,外面传来吵闹嘈杂声,随即有人进楼回禀:“拜见陛下,外面有个叫佟溪牛的吵着闹着要见您,说要一个说法。”
“说法?”裴钰轻嗤,“朕倒想听听他想要什么说法,放人进来吧。”
须臾,人被带进门,左右两旁皆有护卫监视。
佟溪牛仍是一身汗,但显然不是热出来的,而是急的。
他看到裴钰便来了精神,横眉一竖道:“我今日别的不问,就想问一句凭什么。”
裴钰饶有兴致,掀起眼皮看向人道:“什么凭什么?”
佟溪牛:“凭什么你们的人抓了我不听我解释,就把我扔进了那个关老虎的笼子,凭什么又突然把我扔到军营里,又凭什么……现在说让我滚就让我滚,我那么好欺负吗。”
裴钰:“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不想走?”
佟溪牛低了头,又抬起头,双眼清亮:“不管怎么样,反正不带你们这样磋磨人的。”
裴钰气定神闲,低头观摩手中卷牍道:“据朕所知,他们已经给了你一笔不小的钱款作补偿,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不要钱!”佟溪牛打断他的话,激动道,“我就认一个理字!”
一句话将裴钰带回了四年前那个雨夜。
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拿着种地干活的家伙什在他面前撒野,说出的话似乎也是这个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