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我好饿啊……”
“我好饿啊……”
赵阑、赵阑!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我和你们融为一体!
然而王太微很快发现,在这团血肉中,没有赵阑。
精神与精神之间的交锋让他们的记忆相互交织,王太微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手中的指甲猛地伸长,如刀锋般割破自己的腹部,将那一条条涌动的血肉之蛇死死攥紧,然后一个个连根拔起。
“王太微,你摆脱不了的,你永远也摆脱不了的。”哪怕被王太微攥在手里,高鸿煊也t依旧在狂笑,而在他的狂笑声中,却有另一个人的哭声,是柴梦竹,她同样曾经是天文社的成员,和高鸿煊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明明相互暗恋却没有人敢鼓起勇气……赵阑曾经对王太微说起,如果在观看流星雨之后,高鸿煊还没有向柴梦竹告白,那么柴梦竹就打算向高鸿煊告白了——因为她不想要拥有遗憾。
“太微,我好饿啊、我好饿啊……为什么会这么饿……”它对王太微哭诉道。
然而王太微的脑海中,却闪过了一个画面,长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头的怪物站在城市的废墟上,男的在狂笑,女的在哭泣,他们的身躯像是两个人被强行拼凑成,连肩膀都是一高一矮,然而一粗一细的两只手臂上却全部沾满了鲜血,远处是连绵的火光和布满灰尘的废墟,王太微甚至能听到人们的哭嚎,甚至能感受到它们当时餍足的心情……
王太微又抓住了一条血肉之蛇,这是一对情侣,他们曾经在观看流星雨的那座孤山上吵过架……然而王太微脑海中的画面又换了一幅,那是在一个装修温馨的房子里,两家人正在其乐融融地谈论婚嫁,可是当情侣中的女孩从房间里走出来后,下一秒,被悬挂在墙壁上的全家福就被血溅了一身,然而那个女孩渐渐变成了男孩的样貌,走向了倒在地上惊恐的,却还没有彻底咽气的亲人……
一条又一条的血肉之蛇被王太微连根拔起,却又有一条又一条更加细微的血肉之蛇在她的体内生成,王太微几近自虐一般不停剥离着自己体内不属于自己的血肉,仿佛这样能将她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去、将她心中残留的餍足感驱逐出去……
死者残留的痛苦不甘和凶手残留的快乐满足在她的精神中不停冲击……
“哈哈哈,哈哈哈,难怪、难怪赵阑让我们来这里!”
“难怪它们都说你是特殊的……”
“真可笑啊,你居然会共情食物?你竟然会共情食物!”
“看到这样的画面,感受到这样快乐满足的情绪,你居然会产生根本就不存在的悲伤……哈哈哈,太可笑了!”
“呜呜呜,太微,我好饿、我好饿……”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们进食!!!”
新的血肉之蛇在王太微的身体里咆哮,但是随着王太微自虐般的无情抽离,这些血肉对她的影响有所削减……像是察觉到王太微的理智在恢复,不断生长的巨榕树轰鸣着将巨大的触须袭向她,那些被剥离出来的血肉之蛇也蠕动着在朝她靠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幸垣们一部分冲向王太微,一部分冲向了巨榕树。
他们曾经想复刻榕树岛上的经历,用自我封印巨榕树,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幸泊已经先他们一步与巨榕树融合,还是出于其他原因,他们根本无法掌控巨榕树的意志,靠近它只会被它吞噬。
“为什么会这样?”是谁在掌握着这株巨榕树的躯体?是幸泊们吗?那么巨榕树本体的意志又去了哪里?
还是说一开始,幸泊们就没有给这株榕树生出意志的机会?
为什么他们毫无一争之力?明明在榕树岛上,他们都能与最初那株巨榕树的意志斗争,现在却完全无法与幸泊们抗衡……
“轰隆隆——”巨榕树依旧在生长、大地依旧在咆哮……哪怕是幸垣们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场灾难涉及的绝不仅是一国一地……如果太微清醒了,她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让我试一试吧。”一旁伤痕累累的孟觉突然说道。
“你?”幸垣们惊讶地看着他。
孟觉注视着王太微对幸垣说道:“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因为找不到活着的价值了而已,可不是什么自我牺牲。”
“你被它吞噬,或许是因为‘幸垣’曾经与另一个巨榕树融合,同样成为了‘巨榕树’,而众所周知,榕树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植物,在一个区域,往往只有一株榕树和它的气生根,因此被称作单木成林,而其他榕树只会被它汲取走养分……”
“我也是榕树的异化者,可以说,我也是榕树的分身,并且我没有和任何榕树的核心融合,说不准会被它当成它的一部分,允许靠近……”
“但是你没有复制体,无法重生。”一个幸垣冰冷说道。
孟觉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现在你们也把复制体当做是重生了吗?”
“对我来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他是独一无二的……这一点,难得她说的对。”孟觉望向不断撕扯着血肉,又不断阻止他们靠近的王太微,对幸垣说道,“反正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必须报仇的目标了。”
“曾经我将对父亲的复仇作为我人生的唯一价值,甚至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但是现在,这唯一的价值已经消失了。”
“虽然我依旧觉得她太天真了,但是,”看着王太微在理智与疯狂间挣扎的眼眸,孟觉的声音冷了下去,“果然还是无法放过将她变成这样样子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