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将出口,却又硬生生止住了。傅聆只道与你废什么话,起身离去了。
只是步伐快了一些,像要匆匆赶去地府。白斯雪又在院中坐了一会,随即离开了。
地府人来人往,黑白无常与他几乎是老熟人了,见到傅聆来此,远远向他打了招呼,便要向黄泉行进,却又见傅聆跟了上来。
“仙师,我们还没问呢,怎么又下地府来了?”黑白无常互相对视一眼,又对傅聆道,“虽说仙师有上面的人罩着,但地府也是有规矩的,没有其他事,还是请回吧。”
傅聆悠悠看他们二鬼一眼,只说有事要办,办完就走,便越过黑白无常向前去。
如白斯雪所说,奈何桥上所有鬼魂只有一个前行方向,再无回头。可远远看去,傅聆便看到一名妇人魂魄缓行,不愿饮下孟婆汤。
孟婆支着下巴打哈欠,对于妇人此举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甚至有闲情雅致与妇人聊天:“夫人,还没有见到你家公子呢?”
看样子除却白斯雪知晓妇人寻找的人是自己外,其他人并不知情,只知道妇人日复一日想要找到她的儿子。
傅夫人陪同她的夫君上刑场时年岁其实只有三十几岁,夫妻二人青梅竹马,结亲后举案齐眉,而后天降大祸,谁也没想到他们竟会身首异处。
傅聆只远远看着在奈何桥上的人,忍不住心头泛起苦楚来。黑白无常勾了想要跑路的孤魂野鬼,便看到傅聆一个人站在黄泉岸边,踟蹰不前,欲言又止。
“仙师,你这是……?”白无常话没有说完,又被黑无常拍了拍后腰。二人顺着傅聆视线向桥上看去,便看到一名梳着妇人发髻的貌美女子。
最终还是孟婆打破了气氛:“小黑小白,你二人不去做差,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话语说罢,孟婆又看向傅聆:“傅聆,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一剎傅聆只想拔腿就跑,可时间慢了下来,他看到桥上的女人回过头来,她发髻上别着的琉璃珠还是傅聆买的——
“小聆。”傅夫人扑到桥边一侧,茫然向四周看了看,又提着裙摆向桥下冲来,桃粉的衣袖飘啊飘,像只误入黄泉的蝴蝶。
“小聆!”傅夫人终于呼唤起来。傅聆看到她脖颈上有一条极细的红线,她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傅聆,笑意如花绽开,“我的孩儿!”
她的孩儿已经长成她这般的年岁,身量已经高出她太多,肩膀已经宽阔。
傅聆抱紧他的母亲,终于哽咽了:“……娘。”
距离那次抄家已经过去了不知有多久了,傅仙仙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她被傅夫人推着带走傅聆,她的鞋跑丢了,傅聆发起高烧。
傅仙仙背着傅聆一步步向前走去,满城皆是她与傅聆的通缉令,她不敢去城中求医,只怕遭人举报……她也不敢回头去看,含着满眼的泪水没有掉下来过,傅仙仙曾听街上的小娃提起过北斗门,便一步步走,一步步走过去。
那天下着大雨,北斗门紧闭山门,远远便走来两个浑身脏污的小孩,年岁较小的孩儿已经晕厥,满脸通红,年岁较大的孩儿跪在山门前,不断磕头,只求守门弟子打开,救一救她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