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奋力往城墙上攀爬,一边挥舞冰魄将近身的箭矢挥落,一边避开投来的大石,好在热油珍贵,鲜卑军未再使用,不然被热油溅到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雨渐渐停歇,城墙上的火势整个蔓延开来,漆黑的夜里异常显眼,她心里清楚城墙上的自己就是鲜卑军箭矢天然的活靶子。
此时城上城下的晋军和鲜卑军各怀心思,一方必须救她上来,一方必将她射杀于箭下。
李逍体力已然吃紧,但她,即便会被火焰烧伤也必须穿过火海。她不怕死,但她怕再落入慕容洛手中。
“逍儿,听得见吗?你怎么样?上的来吗?”
是谢戡的声音,火势阻挡虽然看不见他,但他的声音依然给她力量,“阿戡,帮我解决掉城下的曱甴,我没事。”
“好!我给你看住身后。”
她单手撕下块衣摆将整个头面包裹住,轻啸声里强提一口真气。
城墙上晋军发出吸气声,城下鲜卑军也不由咂舌,这娘子何许人也,这速度实在快的惊人!
李逍知道身后有谢戡保护,她低头将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的大火和向上的攀爬路径上。
慕容洛怎可能任她爬上去,他瞄准远处城墙上那个不断移动的身影松开手。箭无虚发,可恼的是谢戡的箭术竟不遑多让,次次破坏箭箭不落空。
自铃州城外与谢戡初次交手,慕容洛就没小看过这个年轻人,随着时间推移,谢戡进步堪称神速,围困寿县数次交战,谢戡表示出的谋略、勇气和能力,证明其已成长为配与自己一战的对手。
想他慕容洛戎马半生,战场上从不会意气用事,但今日不同,他信奉世间不为我所用者必为我所杀,谢戡如此,李逍亦没有不同。他的箭再一次对准了远处城墙向上攀爬女子的后心。
城墙上李逍重又回到适才掉落的位置,往上再有七、八个身位便可攀上墙顶,危险此时降临。
站在墙垛上的谢戡一心二用,他除了要对阵慕容洛,亦不时为李逍清除向上攀爬的障碍。慕容洛的箭又再射来,竟是一弓两箭,他开口大叫,“逍儿小心!”
离弦的箭飞出,一箭射向谢戡,一箭直取李逍。
听见谢戡的示警,李逍向上的身形略顿,下一瞬一支利箭直接穿过她抓握墙砖缝隙的右臂,深深扎入墙里。若不是顿了顿,这箭会正中她背心。望着箭尾委自颤动,她咬牙强忍疼痛连手臂带箭矢自墙里拔出。
右臂几乎不能动,此时她的体力亦透支的厉害,攀爬本就消耗体力,雨后城砖滑手,加上数次坠落、避让,消耗更甚。她望向站在垛口之上的谢戡,体会到什么是咫尺天涯。
她试图挤出笑脸,想说自己没事,可慕容洛却不给喘息的机会,持弓的手再度放开,她已经没有体力再去避让顾忌,任由那箭镞飞空袭来。
叮……金属撞击的轻响传来,墙面上的火将油烧干渐渐熄灭暗了下去,月亮却从浓黑一片的雨云里撕开一道口子探出明亮的面庞,谢戡像是她的守护神从天而降,时间仿佛静止,他身后的月亮像是块背景板,衬得他矫健颀长的身姿会发光一样。
当他强有力的胳膊搂住她腰,她才逐渐回过神来,原来这不是幻想,原来战斗并没有结束,是阿戡搂住她接连避开慕容洛的百步穿杨。
本已力有不逮的她又被重新注入了力量,来而不往非礼也,她用力拔出钉在墙缝里的箭矢,强提真气反手掷了出去。她没指望这一箭正中目标,但这一箭她使了十成的内力,除了慕容洛没人接得住。
可惜慕容洛竟能一弓两箭且能全中靶心,他在空中击落她箭矢的同时亦威胁到二人的安全。
谢戡单手抱着李逍身在墙上无法躲避,只能抽出短槊一槊劈飞箭羽。投石器抛出的大石撞在附近,城墙轰隆隆碎了一片,二人被震落,身形急速下坠。
在城楼上晋军的一片惊呼声中谢戡一把抓住李逍的手臂,李逍亦将冰魄拼力扎进墙里稳住了二人身形。
城下火把明亮,照在慕容洛半边脸上显得阴暗不明。亲卫递上箭镞,他接过搭上弦,瞄准前方高大城墙上正在移动的两人,又是一弓两箭。
对于城下的鲜卑军来说,此时不除谢戡更待何时,难道要放虎归山等他东山再起么。
巨石、箭矢,鲜卑军没给城墙上的二人任何机会,晋军苦于被困月余,羽箭即将告罄从而感觉无能为力。
李逍体力消耗过大,因为力竭扣住墙砖缝隙的手指数次打滑,若非谢戡拉着她,她定要摔落下去。
谢戡拉紧李逍的手臂,一边带着她往上攀爬一边防范慕容洛射来的箭,攀爬速度极慢。
城楼上晋军副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消耗下去,上将军便是铁打的也抗不住。城里什么都紧张,军士终于又找来一根合用的绳索,他立刻放了下去,命令晋军扔石头往下砸,试图压制住慕容洛和鲜卑军的箭矢。
晋军自上而下石头也扔的更远,鲜卑军不得不往后退让,竟有大石落在摄政王马前的空地上。战马抬起前蹄打了个响鼻,马上慕容恪纹丝未动,马儿后退无果没奈何用前蹄在草地上刨出一个小泥坑。
慕容恪的箭又一次射出,谢戡已伸手拉住了绳索,身后破空声又至。他拉住绳索脚蹬在城墙上荡开,箭矢便向他或李逍袭来,因为慕容洛的目标是他们手上的绳索。
即便他已经荡开,箭镞仍擦到绳索,射断了其中几股。不待他反应,下一箭又至,绳索上断开的部分又多了些,剩下的绳索被拉得笔直,谢戡知道它撑不住两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