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会是非不分,你觉得我会迁怒无法做主的人,你觉得我会在真相还没有完全明朗的时候就胡乱给人在心底定罪……”姜姒抿了抿唇,轻声道出了事实,“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不相信这原本就是个错误的婚约。”
建立在错误之上的感情,如同海市蜃楼,才会心有惶恐。
话音落下,屋内屋外一片寂静,只余水珠砸落地面溅起的水花声,淅淅沥沥。
就在姜姒以为门外的青年会继续沉默时,他却缓缓开口,提起的却是几件听起来似乎毫不相干的事。
“我曾经听见姜府丫鬟说,姜家二小姐和裴家三公子自幼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无人能及。”
姜姒愣了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她不知道?
青年缓缓道:“当时我在想,明明我和阿姒也算是青梅竹马,为何无人提起?但是无碍,来日方长。”
“后来在汾阳,有人说,同样都是表哥,都姓裴,但毕竟是不同的人,不能混淆。”
姜姒蹙眉,略一琢磨,大概能猜出说这话的应该是她那个惯爱挑拨离间的五妹姜沁。
她忍不住道:“你是你,裴瑾是裴瑾,我从来没有混淆过。”
但青年却低声道:“可我一度期盼着你将我二人混淆。”
姜姒闻言,惊愕地睁大了眼。
他继t续道:“当初陆氏作祟,阿姒之所以不追究到官府,是因为裴瑾。”语气笃定。
姜姒默了默,解释道:“因为多年情谊,而且陆氏又未得逞,就算了。”
话甫一出口,她觉得这个“多年情谊”听起来似是容易引人误会,又补充了句,“毕竟喊了很多年的表哥。”
门外传来声音,“我知道。”
又是一句我知道。
姜姒只觉心底的火苗不住地往上冒,既然事事都知道,那怎么还如此钻牛角尖?
可青年的下一句却将她心底的怒意扑灭,他道:“可我很羡慕。当时我在想,同样是唤表哥,是不是只要时日一久,关于这个称呼的一切,从前属于裴瑾,之后就会渐渐属于我,也只属于我。”
“所有人也只会记得姜姒的表哥只一人。”
“那人叫做裴珏。”
青年一贯清润的嗓音在此刻却显得有些低沉。
一字一句,像是在把那些从来只深深地藏在角落暗处的隐秘蓦然剖于天光之下,现于她的面前,等待她的审判。
姜姒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回忆着过往种种,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忽略了太多。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唤自己阿姒,可后来这个称呼却几乎没有再出现过,她为什么从来都没觉察出一丝奇怪呢?
青年如此执着于唤她表妹,竟是这个缘故吗?
可是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呢?
门外之人给了她答案,“因为不确定。”
她盯着空荡荡的地面,沉默地心想:不确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