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言简意赅。
二人离得如此之近,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裴珏又何尝不知姜姒在想什么。
然而他却并未点破,只是顺着她的意愿张开了嘴,喉结滚动。
温热的药汁沾湿了枯焦的薄唇,沿着喉咙而下,满满的苦涩瞬间充斥在唇齿之间。
可裴珏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眸光缱绻。
似乎她喂下去的不是什么苦到心肺的药汁,而是甜到心肝的蜜饯。
半勺,半勺,又半勺。
一碗药还不曾见底,姜姒就感觉自己仿佛要被对面投来的灼热目光给吞吃了下去,浑身都泛起了不自在。
在裴珏又一次乖乖喝下她喂过去的药汁时,她有些恼了,将勺子扔回了碗里。
细瓷相碰,清脆一声。
“方才送药过来的厨娘说你这几日都没喝药,为什么?”
“她都告诉我了,虽然那怪病来势汹汹,但病人大多只是昏迷不醒,并无其他异样症状。可你呢?不跟着那些病人好好休息,非得大晚上的故意泡了一宿的冷水澡,还不喝大夫开的风寒药。”
“你不想活了就直说,省得我白跑一趟。”姜姒闷声道。
刚刚听厨娘说起这事时,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哪有人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的?
裴珏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药一饮而尽。
“不是故意不吃药,只是一时没有其他办法,而又恰好发现高热可以压制那怪病的症状才出此下策。”
“毕竟现下未阳城若无主事,恐乱上加乱。”
青年的声线低沉,将药碗搁在一旁的案几上,伸手缓缓为她抚平绷紧的唇角。
“让你担心了,抱歉。”
姜姒“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那现在怎么又肯喝了?不怕昏迷过去了?”
想到她刚进来发生的那一幕,恨道:“不是宁愿烧成个傻子也不肯喝么?”
虽然后来的青年的的确确清醒过来了,但最初的时候,她可以确定他烧得有些神志不清,毕竟自己脖颈上尚未消退的红印便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说话啊,怎么不回答了?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见人不语,她只觉心底的火苗蹭蹭蹭地往上冒,起身便想走,却被拉入了一个坚实炙热的怀抱。
丝丝缕缕的热意从薄薄衣衫后传来。
缱绻低语似是清风,温柔地拂过她的耳边。
“你能来,我很开心。”
傍晚的城主府。
许久没有如此热闹过的府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客人,虽说现下时机不太恰当,但冯管家想着再怎么样大家伙儿饭是得吃的。
既然要吃,还不如干脆简单办一场洗尘宴,不过是多加几盘菜的工夫罢了。
城主府并无专门的膳厅,冯管家便指挥着府里唯剩不多的两名丫鬟,准备搬几张桌子凑成一张放在待客的大堂,充当宴席用的长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