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教坊司在礼部的地位,一直都不高,收税也是直接给了户部。
礼部过手几遍,他能得个啥?
“已经来不及了,陛下既然直接叫本官来,必然也已经有了详细的数目,你以为锦衣卫是吃白饭的?还有,你今夜就准备准备,明天就让各私营妓院,将这十年以来,所有官员私下狎妓的名录,全部提出,然后交给本官。”
“所有的?大人,这会得罪很多人的,整个京师除了极个别大人,可都在勾栏瓦舍待过,要是全部提起来,那后果……”教坊司的奉銮听到这话,瞬间脸色都有些惊恐,保护客户‘隐私’,这是所有妓院的的标准,也是一种默契。
尤其是教坊司是官营的放松场所,官员虽然可以进去随意消费听曲看戏放松,可真要想留宿,没几个官员会光明正大选择在教坊司,因为这犯禁。
所以官员狎妓,如果看上了教坊司的人,要不就选择出去开房,要不让教坊司送出去,总之,他们要有不在场证明,这是为了官面上好听。
而各个私营高档青楼勾栏瓦舍,留宿就随意得多,因为他们不会主动将有官员留宿的消息透露,毕竟他们收入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些官员在给。
可现在倪元路奉旨巡视教坊司,完事看了一堆来不及收拾的杂务,现在却要将那些人的名录都拉出来?
那等于与京师过半的官员作对,因为在这之前,哪个官员不搞鸡?倪元路这是脑子秀逗了?
教坊司奉銮光是脑海想了想,就知道这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而且还是非常恐怖的腥风血雨,倪元路就算是阁老和礼部尚书,也顶不住。
“让你们准备你们就准备,兹事体大,你们给本官的名单越多,平摊到每个人身上的罪过才会越浅。法不责众,陛下不会太过严厉的。还有,等后日起,户部也会开始协同,清查京师所有乐籍,花籍女子来源,对她们年龄等进行登记。”倪元路的话语让教坊司的奉銮瞬间眼前一亮,有了主意一般的朝着倪元路竖着大拇指。
“大人高啊!只要将大家都拖下水,陛下还能轻责谁不成?高!实在是高!只是,这瓦舍勾栏,还有教坊司的女子都有乐籍花籍,这有何需要登记的?”
“具体原因,本官需要跟你说?还是你觉得,刚才本官看到的那些,都是已经完成手续的?”倪元路眼神一瞪,顿时奉銮官一抖,赶紧低头说着不敢,心中不屑的想到,谁会在意这些?
“其他的,就是京师这几日也会开始严查年轻女子死亡,如果教坊司有人死了,尤其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些人中,有人死了的话,你们不得瞒报来源。包括我说的,教坊司最近吸收多少,没有给户部上名册的,明天都要报上。否则,本官也保不了你们,你们要懂,现在只有老实,才不是死罪,欺君之罪大于天,懂吗?”
“尽快办吧,尤其是上报户籍这事,尽快办好才是。”倪元路点头说道,一边走,心中却已经开始有一种跳动的感觉,法不责众?
真是笑话。倪元路以前还会这么认为,但进了内阁,了解了皇家陆军和崇祯的皇家学院之后,以他的目光已经能看出,这所谓的法不责众就是哄人的。
崇祯根本不怕官员联合,只是现在这么强势的皇帝,不明不白的突然要他来巡视教坊司,很是奇怪。
崇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可这什么大动作,他却根本猜不透,也不知道崇祯要做什么,这是他的认知局限性,他根本想不到,这传承千年的职业会消失。
要说禁止官员狎妓,那是早就禁止的,如今大张旗鼓,还要所有人的名单,那也不应该是直接全部处罚,不合常理。
想不通,倪元路完全想不通,也只能将这些压下,在夜色的路灯下,开始往回走。
此时的宫内,崇祯照常没睡,翻阅着从锦衣卫,还有现在已经逐渐成型的国安司,获取的京师各乐坊资料和探访内容。
“国师,官妓,这个称谓。还真是,你们那个时代,应该经常嘲笑朕吧?朕怎么也想不到,教坊司的名声,在后世这么臭。”崇祯经过记忆灌输,还有多年的公序良俗,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妓女是下贱行业,取乐人为声的舞女,他都看不起。
但他一直不知道教坊司女性会被迫,或者以肉体谋生,在明朝的教坊司要说是官妓,也不能直接理解为官营妓院。
这是很清晰的一点,因为教坊司是由礼部所管,如果真的成了妓院,首先礼部的一应官员就脱不了本职关系,因为教坊司的职责不包括留宿。
当然,民间有妓女,这点崇祯倒是知道,其中的黑暗又不会有人给他说,他只当女的不知检点,不愿意劳作。
可随着陈烨给他越来越多,后世对于明朝教坊司和明朝娼妓的黑料,他都坐不住了,尤其是看过了太多女性被压迫,却难以逃离,已经隐约有平等之心的崇祯,难以接受。
“朕以前只是听说勾栏女子若是想要离开,只需要自己赎身,或是择个夫婿,拿个娼妇从良执照就行。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真是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啊,这哪里是赎身?这明明是鲤鱼跃龙门。”
“害,所以事情要一件一件来嘛,老实说,这种事其实你情我愿都没什么,金钱交易罢了。可有人组织就很危险了,这会导致无数无辜的人,走上这条路,而这条路,对大多数女子都是一种伤害,官营更是一种可笑的制度。”陈烨回想着,实际上整个世界,都没人能完全阻止妓女的产生,明朝就更不用想了,但自由如美利坚,也只有一个州合法搞这事。
“朕已经按照你提的想法,吩咐礼部和户部准备人手,彻查京师所有青楼瓦舍,准备改造她们。今天倪爱卿就已经去了教坊司,等教坊司将这些年各青楼瓦舍的官员出入名单拉出来,朕会找他们慢慢算账。”
“你要准备全部处罚?不对,应该不是,所以,你打算让他们狗咬狗?”陈烨有些懵的问道,不过想了想,又还是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人数这么多,所有官员必然联合起来,到时候所有人都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