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为什么非要亲耳听到才甘心呢?亲耳听到也就算了,为什么他还是会心痛?会难过?他甚至开始怪起自己没有早点离开。
在湖边看夜景,不也一样吗?为什么非得来楼上看?看到一半听到别人说话,应该赶紧离开,为什么非得留下听个明白,听到自己心里进了玻璃碴就如愿了是吧?
这么漂亮的夜景,看到拍到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发给榆西辞?榆西辞那样的人,什么东西没见过?需要他拍给他看吗?
言青虑删除了那张没来得及发出去的短视频,撤回了千挑万选的夜景图。萤火虫被他的手指打扰,亮着腹部的小灯笼,带着言青虑心里一点一点的光亮飞走了,却没有带走他很多很多的痛楚。
后面的谈话内容已经不重要了,他木然地回到房间,打开另一个没有开过的行李箱。
他这次出来带了两个行李箱,一个用来装他跟榆西辞的服饰,另一个用来装外采植株用的探测仪、采集器和冷冻微仓。
他原本打算明天白天去附近的山谷看看是否能遇到基因活跃度比较高的植株。但现在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形似卡片的探测仪放进口袋,又将刚刚充满电的手机放在桌面无线充的基座上,便出门了。
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刚才告诉他秘密露台景观位的服务台小姑娘,小姑娘应该是刚好下班,已经换下了工作服,穿着自己的小碎花连衣裙,这让她本就稚气的脸蛋透着一股天真。
见小姑娘看着自己,言青虑朝他微笑点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姑娘叫住了他:“言先生,您要去湖边吗?”
言青虑说“是,”小姑娘朝他笑笑,热心肠地说:“您可以往右边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后走个10来分钟,就能看到一个夜间露天电影院。这个时间点,第一场应该结束了,您走快点,没准可以赶上第二场的开头。”
言青虑说“好”,然后抬步左转,走向另一个方向……
他最终还是没能完成外采的探测,因为探测仪也没电了……
他只能漫无目的地沿着湖边小径慢慢走着,在纷扰茫然的思绪中,榆西辞那句话反反复复扎进他的脑子里,扎得次数多了,竟开始让他享受起这份痛。他觉得可以更痛一点,好让身体开启防御机制,别再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哟——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喧闹声。言青虑踱步走近。
原来是求婚啊……
他正欲离开,看到准备求婚的男子手捧一束红玫瑰,对站在他对面的女生说:
“对不起,你已经很漂亮了,希望你别介意我做的这些。”
男生对他的朋友使了个眼色,人群中有个人立刻冲到女生的背后,把事先准备好的头纱为她戴上,然后迅速离开。还有几个人举起相机和便携式补光灯对着两人。
看来男生是希望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孩不留遗憾,才准备的这一切。
他单膝跪地,手托戒盒,虔诚无比地说:“实不相瞒,这个场景我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我去网上找了很多别人的求婚词,并将我觉得最浪漫的语句组在了一起,写在小纸条上。但现在我已经紧张得连纸条上的第一句都不记得了。”说到这里,男生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纸条给女生,看样子是他翻看过无数次的求婚小抄。
“但我现在只想把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给你听。”男生郑重地喊了女生的名字,“许星,我真的很爱你。虽然我目前没有办法给你多么富裕的物质生活,但是我工作稳定,收入也还算不错,名下房车没有贷款,父母健康。”男生似乎也意识到这些话实在跟浪漫不沾边,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有能力与你在一起,我会全心全意爱你照顾你。可以允许我走进你的余生吗?”
“我唯一的星星,你愿意嫁给我吗?”
女生早已哭得不能自已,只能不断点头。男生为女生戴上戒指后,在女生的无名指上落下一吻。
萤火虫漫天飞舞,男生在好友的见证下,求得了属于他的星星。
言青虑整个人隐在一棵没有灯串装饰的树下,看着这一切,神色难辨。
他就像一只肮脏阴暗的老鼠,窥视着别人纯洁光明的爱情。
床友谊
“你不喜欢他,还跟他搞在一起十年?!”宋綦几乎要为榆西辞鼓掌了,“换作是我,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是分分秒秒都不高兴不乐意的。你竟然可以忍十年!”
榆西辞说:“没有忍。”
“真是搞不懂你。”宋綦实在猜不透好兄弟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又问了另外一个他很好奇的问题,“那言青虑呢?他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让榆西辞顿了一下,半晌他才回:“不知道。”
“你们该不会是纯炮友吧?”宋綦开始扳起手指头细数证据,“第一,你们彼此都不喜欢对方;第二,你们睡了彼此十年;第三,没人知道你们的关系;第四,目前看下来你们这段关系徘徊在随时随地一拍两散的边缘。”
“我本来还以为我发现了好兄弟的绝世纯爱,搞了半天是床友谊。”宋綦收起四根手指,唏嘘道,“关键十年都没让你们年久生情,啧啧,两个怪物。”
榆西辞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说:“多关注一下你自己吧,毕竟你没有纯爱,也没有床友谊。”
宋綦一听立刻炸毛回击:“你懂什么!这叫责任感!我对自己负责,也对别人负责好吗!哪像你,把不喜欢的人搞到身边,简直又渣又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