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还是他,就不会用你的家人冒险。”我说,“史蒂夫不会这么做,无论发生什么。”
克林特缓缓摇头,他最后说:“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从没那么绝望过。”
“我们会救出你的家人的,克林特。”我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肩膀晃了晃,尽管多套了一件衣服,他的体温还是比我低,“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然后我们就能回家了。”
“我杀了很多人。”克林特平静地说,“九头蛇、kca,再到后来,我手上还沾了复仇者的血。我以为我知道自己在为谁杀人,但现在,我没办法确定了。”
“kca?”这个词顿时勾起一些不算久远的回忆,我问他,“你知道kca?”
“一帮人妄想回到过去改变历史,结果反倒把局面搅得一团乱。”克林特没有进一步解释,他看了我一眼,“队长端了好几个他们的窝点,我也杀了kca的不少骨干分子。克利夫兰的那个警察就是我杀的。你当时在场,我从瞄准镜里看到你了。”
警长。艾伦·梅琴。
“他当时和你说了什么?”克林特问。
“没什么。”我顿了顿,回想起来,“他让我不要信任那个人。”
克林特嘀咕了一句脏话,然后他停下脚步。我这才在黑暗中发现我们面前是一堵墙,这是条见鬼的死路。
“搞什么鬼,巴顿?”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剎那间闪过他会不会出卖我的念头。
我再也不能全心全意信任他了。妈的,我也许再也不能全心全意信任任何人了。这念头还真令人沮丧。
“别急。”克林特说着伸出手指头轻轻抚摸着墙面,“这是一个很有年头的九头蛇基地,也许没有队长本人那么有年头,但至少也有几十年。我之前想办法搞到了这里的设计图纸。这片区域很隐蔽。红骷髅虽然重新启用了这个基地,但看来他到死都不知道这里还暗藏玄机。”
话音刚落,我们面前的墙壁发出低沉的声音,然后以一种令人惊讶的顺畅向上抬起。
克林特往后退了一步,摸索着口袋,然后打开了一支小手电。在墙面完全滑上去之前,我就看到了里面的牢房,还有牢房里的人。喜悦和反胃的感觉同时涌起,我用气音问克林特,虽然知道巴基绝对能听见我的声音。
“他把他关在这里?”
牢房里的人闻声抬起头来。他古怪地眯缝着眼,显然很不适应突然出现的光线。紧接着,他猛地站起来,双手抓住牢房的栏杆,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我。
“巴基。”我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在叫,“你还好吗?”
“他把你也洗脑了?”巴基问,他的声音又粗又哑,灯光下,他脸色蜡黄,眼神飘忽不定,突然看向克林特,“小子,你给我带来个伴儿?”
克林特没理会巴基,他走到了牢房门一边,开始摆弄门锁。
我上前一步。凑近看,巴基的情况更糟糕,他简直就像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头发乱蓬蓬的,显然长期晒不到太阳,并且严重营养不良。
“我们来救你出去。”我试着去碰巴基抓着栏杆的手,但半途还是把手缩回来了,“来吧,我们一起逃出去。”
巴基盯着我,“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不是。我知道那个人不是史蒂夫。你也这么想,不是吗?”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巴基的目光至少让我的体温又降了几度,天知道我本来就已经快冻僵了。
巴基回答:“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就知道他不是,就像我知道黑夜不是白天一样清清楚楚。”他的下巴微微抽搐着,“那东西长得和他一样,但根本不是一回事。他就像、就像史蒂夫身上所有好的东西都被抽干了,只剩下顽固、自以为是,还有那股谁也他妈的拦不住的疯狂劲儿。”他瞥了一眼克林特,“但你不相信我说的,是不是,小子?你觉得我才是那个发疯的,毕竟我给九头蛇干活儿的时间更长,疯得更厉害。”
平心而论,他听起来的确有点疯。但要是在这种鬼地方关了很长时间,我想就算是他妈的冷血机器人也会发疯的。
“我们需要拿到灵魂宝石才能救回史蒂夫。”我说。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巴基的主意,他皱起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克林特插了一句,“时间不多了。那个人就快赶过来了。”他看了一眼巴基,“他绝对能猜到我们会第一时间就来找你。”
“哦,他会的。”巴基说。
牢房门“喀拉”一声滑开一条缝。但显然没人费心维护这里的东西,门只开了一点儿就卡在了轨道里。巴基伸出左手抓住牢门使劲一拉,门在刺耳的声音中完全拉开,然后在惯性作用下继续撞到了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巴基走了出来。他昂首挺胸,尽管看起来像个流浪汉,但脚步却和杀人机器一样无情又流畅,仿佛能直接从我和克林特身上碾过去。我连忙闪开,半举起双手,“巴基,别冲动好吗?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
“他在哪儿?”
我闭上嘴。
“多半在来的路上。”克林特说,然后用一种随意的口吻问,“怎么,你要去杀了他吗?”
“如果这是拿到他说的那颗该死的石头的唯一方法的话。”巴基朝我努了努下巴,“我们得把史蒂夫救出来。有人持反对意见吗?没有?那很好。”
老天在上,这真不是我想加入的理想队伍。
离开的路比来的时候难走至少十倍,下坡全部变成了上坡。我们都默不作声,只是拼命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