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双眼一咪,眼底森冷蔓至唇边:“知道的倒也不少,只可惜你身为我的祭品,无法抵抗我的法术,无论死多少回,我都能让你活过来,还能留住你的记忆,让你反复品尝死前痛苦。”
他嘴上发狠,指下徐徐施力,似要将他的腕骨生生捏碎。
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钝痛,李莲花只是半抬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平静道:“碎骨之刑耗时颇久,你若想将我复原,势必耗费更多魂力,这般损人不利已之事,恐怕只有疯子和蠢货会做啊……算了,你开心就好,在下奉陪到底。”
银发魔头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强压怒气松开钳制,胸中依旧郁忿难解:“这镜中之梦,皆依你心中念想所造,究竟哪里有破绽?”
李莲花乍脱桎梏,慢慢撑起坐正身体,揉着手腕凉凉笑道:“哪里都是破绽啊,你们二区元神的脑回路真是天马行空逻辑混乱,连爽文都不敢这么写。我等凡人的一生,本该起起伏伏,处处留憾。你的剧本只一味成全自己,又置他人感受于何地?若真编成故事拿出去卖,只怕是扑街扑到南天门啊。”
他活动开了手腕,见银发魔头似在愣神,竟再次并指直刺自已左胸,被魔头眼疾手快拖住右臂,他眼神一暗,广袖下露出的左手猝不及防拍向对方胸口,这一招声东击西不可谓不迅疾,可当掌心触到魔头胸前衣襟那刻,时间戛然而止。于是他只得眼睁睁看着魔头从容退后,姿态优雅避开这一掌,又弹指拨动三角法器,把时间调回正常。
“我说过,你杀不了我,莫非不长记性?”魔头再次用神识威压把人按回榻上,正盘算着如何回馈这次偷袭,就听他气定神闲懒散笑道:
“织梦这种事固然不适合你,对付难缠的小人也一样。你既不肯杀我,我便有无数机会刺你,简直立于不败之地。魔尊,今日你想顺利附身,只怕有点难啊,不如想点其他办法吧,比如,还是狠下心送我走吧,这新鲜尸体用起来,应该和活人差别不大的,我看蛊魔就使得好好的,你不如效仿之?也好缓一缓燃眉之急嘛。”
银发魔头胸口起伏,气得差点维持不住表情,他无语了片刻,终是想起一事,长袖一展升起层层帷幕:“忘了告诉你,方才有只小鸟为了救你脱困,连最后一根金羽都舍了,以至于护甲全失被我生擒。你作死之前,要不要先关心下自己的灵兽?”
李莲花看到地上的小妖后,身子一动又忍住,他转了转眼珠,当即抬头看向魔头:“你放了他,我把身体给你。”
小妖早将两人在帷幕中的交锋听得一清二楚,闻言神色大恸,苦于口舌灵脉俱被封死,只能拼命摇头。银发魔头更是一脸愕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那魔头没动,他又重复道:“你现在就放他走,我心甘情愿让你附身,决不食言。”
魔头脸上神色瞬息万变,独不见喜色,回过神后他只嘲道:“愚蠢,你莫非觉得这么做很漂亮?那是断了你家灵兽的生路!你以为我想浪费法力拘着他?那是因为我一松手,他就要自绝灵脉,死在你眼前!”
魔头说到此处生无可恋:“一个本事不大气性大,一被抓住便要死要活。一个不知好歹自作聪明,无双幻境哪里不好?非要挣出来!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能折腾,本尊活了万载,还从未见过如你们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真是够了!”
说话间,李莲花已跃去小妖身边,他一边细细探查,一边回嘴:“那可对不住,让您受累了,不过小凤凰并非我的灵兽,他是我朋友。”
他见司凤并未受伤,翅上剩余六根长羽也完好无损长,心中一宽,见那魔头坐在榻边并未过来干涉,扭头再道:“你先放开他,我说话算话,绝不赖账。”
他又摸了摸司凤的头发,安慰道:“别急,别做傻事,我自有办法。”
他好容易摁住快要崩溃的司凤,见魔头仍旧无动于衷,双眉一沉:“你不信我?”
银发魔头叹了口气,起身去到桌边,拾起茶壶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开口嗤道:“我信,如何不信?若你心里想的不是引我上身之后与我同归于尽,我就更信了。”
李莲花被他挑破心事,眯了眯眼苦笑道:“阁下果然懂我。”
银发魔头见他认了,手指向空中遥遥划去,一个法阵便落在地板上,他咳嗽几声,轻挥衣袖,不耐烦道:“此阵通往山脚,出口就在你过来的悬崖边,你的人都在那里守着,带着你的灵兽……你的朋友滚,本尊不想再看到你们两个。”
说罢他收回墨气,解了司凤身上的禁制。
司凤一得解脱,便抽出判官笔,戒备看向那魔头:“你会这么好心放我们离开?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银发魔头又为自己倒了杯茶,摇头道:“小鸟,之前你不也劝我放弃吗?我现在想通了。如此难缠一个宝贝,无双镜困不住,我也吞不下,何必陷自己入死局,不值当的。”
他睹向司凤手中的判官笔,忽道:“啊,差点忘了。”他抬手挥袖,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抽屉应声而开,一把长剑蜂鸣而出,正是仞魂。他随意接在手中,不顾剑身光华流转震颤不休,微微一笑便将它向李莲花抛去。
“还你的剑,下次别那么轻易撇下它了,它会伤心的。”
李莲花接过仞魂,见它嗡嗡作响长鸣不休,长睫下眸光微动,他抬头细细端详那魔头脸面,沉思道:
“初见那日,阁下曾言我与令郎相像,可我怎么觉得,你我之间也有几分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