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男子微微失神,忽而再次伸手抓向他心口。巨大威压瞬间弥漫全身,仿佛心脏被紧紧攥住,灭顶心悸伴着窒息潮水般向他涌来,几乎一秒将他吞没。
“这样,才叫做掏心。”他温柔笑道。
“你应该感觉到了吧,你的图谋,没有任何胜算。”男子徐徐加重手上力道,在他耳侧慢声轻语,“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心跳呼吸都被紧紧扼住,李莲花下意识抬手去握心口那只坚冰似的手,却发现根本无法撼动,便彻底放松身体,摒除杂念放空神思,将这有如实质的威压屏蔽在灵相之外。他微微抬眼,想要捕捉银发男子面具下的表情,却只看到一枚不起眼的金属碎片在眼前缓缓旋转。没多久,他视野渐黯,陷入了再熟悉不过的黑暗之中。
意识模糊前,他冷冷开口:“我不后悔,也没有选择,我的家人、朋友都在教授手里。你可以杀我,何种方式都可以,但外面那些人,请你……放过他们……”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想说的话,本以为就此坠入无底深渊,不料眼前明暗交汇,光影骤变,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急道:
“李莲花!醒醒!”
他睁开眼来,气息匀畅,四体安泰,心脏被攥住的没顶痛楚不翼而飞。腰间环着的手臂有些紧绷,背后靠着的躯体坚实而温暖,男人炽热的鼻息喷在后颈,似曾相识得令人战栗。
笛飞声见他不吭声,忙在他后心贴上温热的手掌,丝丝缕缕灌注来的正是当日他教给他的扬州慢。
对面的男子勾了勾嘴角,头上斗篷罩得严严实实,正伸出一指虚点在他眉心。眼前黑气四溢,“裂魄”已完全显形,那凶器如离弦之箭般,直射台下翻滚着的林思源。
惨叫音量陡然放大,观者无不变色。百晓站起来,长袖轻抚,手持一块墨牌朗声道:
“百晓奉魔尊口谕,惩林特使专擅滥杀之罪,收缴全部‘裂魄’,并还赐两枚。今后若有专擅者,照此处置,望尔等周知。”话音落地,面具人和黑袍客五体投地一片唱喏。
百晓脱下斗篷和面具,露出清雅面孔和一头棕色长发,看着台上二人微笑:“李莲花,我刚用大人赐予的魔息为你解了裂魄,你现在感觉如何?”
李莲花早已微吐内息婉拒了笛飞声的内力,正坐正身体打量百晓,棕发男人的声线体态与方才的银发男子相去甚远。他淡淡道:“我好多了,多谢尊使施救。”
“方才我已请示魔尊大人,从现在起,你就是大人的祭品了。还望你好生修养身体,尤其你刚受了裂魄,更要仔细保养元神。红特助何在?”
站在树下阴影里的红姐一脸意外,呆了呆才应道:“我在?”
百晓睹了她一眼,道:“保全祭品之责,仍由你来担当,此玄木令也由你暂接。凭此令可御我二区魔众,见此令者如见魔尊。”
红姐完全懵逼,待李炎在她身后拍了一掌,才如梦初醒,上前去接玄木令。
百晓递过令牌,朝面具人一抬手,两人即刻去拉已在地下滚得面目全非的林特使,翻身上马而去。百晓向李莲花点了点头,也上马摧鞭,跟着俩骑飞速而去。
石台下众黑袍向红姐涌去,她忙拉上李炎一起应付。而石台上的笛飞声眼里始终只有一人。
“李莲花?你怎么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
“也是奇了,那魔尊连见都未见过你,你伤了他的鸟特使,他就选中了你,还留下那么重要的令牌来护你,真够莫名其妙的!”
“老笛,你相信这世间有时间回溯的法术吗?”
李莲花利落起身,摸了摸右腿,那处伤口现在平整如初,没留下一丝痕迹。
数日后的傍晚,雾气笼罩中的山间雅居内,清凉淡雅的帐中香弥漫在整间内室。
教授掀开层层迭迭的帷幕,去看蜷在白纱里的人。他小心翼翼掰过他的脸,见他鼻息匀净睡得正香。
顺了顺满床蜷曲银丝,他拎起白纱,将他恣意裸露在外的长腿和手臂悉心盖住,又轻手轻脚把他含在口中的拇指尖抠出来,用化妆棉擦拭干净。一丝不茍做完一切,他才看向站在帷幕外那名黑峻峻的小魔使。
“他这样睡了多久了?”
魔使收起脸上碎得七零八落的裂痕,低头答道:“自那日选定了祭品,大人就一直在沉睡。”
“那天他离开过这个房间吗?”
“没有,大人神思困倦,一直歇在榻上,百晓以魔息唤他,问他对祭品的意见时,小的就在他身边,亲眼所见。”
教授点了点头,又问:“祭品杀了林思源,他对此什么态度?”
魔使摇头:“小的不知,魔尊大人并未表露过对此事的看法。”
教授挥了挥手,令小魔使退下。他静静坐在塌边,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何元神会衰弱成这样?看来这事不能再拖了。麻烦的是,那孩子的元神强度本就不在你之下,现在这个形势,已在我预料之外。我听说,他在中了‘裂魄’之后依然能从空中脱困,将s+强化体重创于弹指间。
他的攻击力竟如此强悍!也是我托大,考虑到思源也在,就没让他们带着e波控场,也幸好他中了你那法器在先,最后才没跑掉。哎,我当初选他时,明明只有b级战力,本以为万无一失……”
教授一边絮叨一边俯身,见他睡得不知日月,不禁伸手抚向他的脸颊,一路向下,多焦镜片背后光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