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随意的一击,非她数年功力可及。此时她才惊觉,刚才一直以来都小看了这个老头的实力。
“小丫头你是不是以为,老夫只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天真!不过这不怪你,”嘶哑的嗓音在洞穴里低低回荡:“老夫好奇的是,你这畜生明明知道,为何还要忤逆行事?莫非突然不想活了?”
“那老夫只能成全你了。”
银针将要刺下,言期捂着伤口坐起,不顾周遭毒蛇嘶嘶吐信,急道:“别杀他!”
她心念急转,一口气道:“莫非你想到死都被困在这崖底?我告诉你如何离开这里,但只有他活着,否则没人能背你上去。”
鬼医手下动作一停,似是认真思索着她的建议:“小丫头莫不是诓骗老夫。我在这崖底困了那么多年,可从没发现过有这样的路。”
“这崖底瘴气天然,日日变幻,你没发现,不代表没有。”
“这样说来,你俩的命老夫暂且还都得留着了。”
“你也说了,只是暂且。”她硬着头皮道:“前辈武功高绝,眼下既为刀俎,不急在一时。又能有什么损失?”
“似乎有点道理。”鬼医点了点头,她刚要松一口气,却见他手中银针骤然下落,刺入药人命门。
“不要!”只见药人身体猛地一颤,接着缓缓抽搐了几下,瘫软下来,眼中的火焰骤然熄灭的同时,划过一阵清明解脱之色,他看着她,眼里露出释然和怀念,嘴张张合合,她听到一声极轻极浅的呢喃——
“表哥。”
“啧,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确实该换一个了。”鬼医嫌弃地将脚边的青年一脚踢开,他落在白骨堆旁,阖着眼,无声无息。
却不知骤闻这个称谓的言期瞳孔微缩,心神巨震。
“这墓碑上刻的名字,义父,我好像没见过这人。”
“柳垂江,是我的表弟。他死的时候,不过才十二岁。”
“他是怎么死的?”
“他……不愿我受峨嵋威胁,跳崖自戕。玉颜儿,他救过我,还有你。”
言醉带着痛意的叹犹在耳畔。
他认不出自己,可他一定看到自己穿着红衣,用刀。他以为是表哥来救他了。
可她不是言醉。言醉以为他死了,他为他立了碑,时常凭吊。
原来他没有死,可……可她刚刚得知他的身份,尚来不及与他相认,就亲眼见他再次折戟在自己面前。
因为她不够强,她轻敌,她无能。
她怔怔看着他倒落的地方,悔恨如蚂蚁啃噬心脏,五指深陷掌心,指节因用力过猛而隐隐发白。她垂着眸,额前碎发遮蔽,在鬼医看不到的地方,眼底黑气汹涌肆虐。
“看来挖眼睛这事,只能老夫勉为其难亲自动手了。”
坐卧在角落的言期似已了无生意,鬼医扬起一抹病态的笑,俯身,匕首徐徐挑起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