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梨一听,如临大敌。
……
袁青梨觉得今天的陈宿西是两个极端,极度的暴躁和极度的温柔,她将这理解为男人饿肚子和被喂饱后的反差。她捡起一件干净的吊带穿上,沙发上那堆衣服起码有一半需要重新洗,连日多雨的天气,也不适合洗衣服,这么想着,她没忍住往陈宿西身上踹了一脚。
陈宿西还大剌剌地站着,正自顾把她的浴巾捡起来围在腰上,这时抓住她一只脚,他连头发都没擦,发尾湿漉漉地滴着水,一副美男出浴相:“还想要?”
神经病。
他老实本分不过三秒,掐着她小腿上的软肉爱不释手。袁青梨的浴巾围在他身下变成修身款,朝气蓬勃的男人反应说来就来,袁青梨只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一般扭过脸去:“滚啊。”
才说完,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唤起来。
她今天没吃晚饭,早都该饿了,被面前的衣冠禽兽压榨了半天,体力消耗更大。
陈宿西:“”
难怪这么凶呢,原来是饿的。
他松开她的腿,很听话地滚去了厨房。
陈宿西厨艺不精,但解决基本的温饱不成问题,小时候父母陪他的时间少,但钱给得很够,陈宿西吃腻了外面的东西,于是开始自己买食谱研究做饭。他也不是第一次给袁青梨做饭,以前两人在他家里胡闹完,明明出力的不是她,但她总是饿得比他快。他在欲求上得到餍足,二话不说钻进厨房里给她做吃的。
今天被喂饱了的陈宿西一如既往很好说话,他一点没不适应,站在单身公寓的小厨房里,东翻西找,琢磨着能吃的东西。
袁青梨的厨房没什么开过火的痕迹,一冰箱都是速冻食品,陈宿西翻箱倒柜,找出一把生菜、一盒鸡蛋和一包挂面。他上一回动手做饭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下个面并不难,他捣腾了一会儿,香气渐渐从厨房里飘出来。
厨房是开放式,只有几个平方,他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站在那简直格格不入得有些滑稽。他正用小锅摊着鸡蛋,制造出这间房子里难得的烟火气。
袁青梨原本想趁这时间,继续没完成的计划书,她闻到香味从电脑屏幕前抬头,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这画面称得上十分难得。
袁青梨几乎没带过人回家,她从很早以前就做好了未来长期独居的准备,这是她一直以来渴望的生活方式,如今房子里多出来个人,她却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不自在。
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大概因为这个人是他。
袁青梨的社交圈并不贫瘠,无论是上学、兼职还是正式工作后,与她交好的人都不少。但从来没有人真正踏足过她的“家”,连苏融融都没有。
学生时代的袁青梨看起来活得无比丰富缤纷,这与她本人身上洒脱松弛的气质相关。她心里那点不自在只有她自己知道。大概极少有人能不受原生家庭影响,袁青梨很早就看清了普通人与普通人之间存在的隐形壁垒,见识的宽与窄,眼界的高与低,早早就体现在了人与人的相处之间。
少女时期她看似“张牙舞爪”,其实为了不让同学跟着她上家门撒过不少拙劣的谎言。
堆满杂物的旧房子甚至没有多少能让人落脚的地方,她有过很多斟酌犹豫的时刻,最终也没把任何人请到过家里来,包括无数次等在她家楼下的陈宿西。
后来她以为,只要足够清醒独立,足够努力刻苦,她也能因自足而自信。只是这之后她更难过地发现,无论如何努力,她似乎还是那个因父亲食言而买不到心爱的玩具,以至于在同龄玩伴面前窘迫局促的胆小鬼。
……
此时此刻,在她租借来的灯火通明中,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他踏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经轻轻松松越过了一道深藏在她心中的防线。
她竟然这样后知后觉。
陈宿西很快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过来。食材有限,这两份面真就是清汤寡水,唯二的点缀是铺在汤面上的煎蛋和两颗青菜。袁青梨不挑食,原本就饿,闻到香味更是被勾起了馋虫,她把那点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电脑推到一边,安安静静地吃起面来。
看出来是真饿了,陈宿西看她一眼,随口问道:“真没吃饭啊?”
袁青梨吃完一口面,才慢吞吞抬起头来:“……忙忘了。”
她今天出外勤去侦查场地,回来之后马不停蹄改策划书,想起来下楼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伞,之后恰好接到苏郢的电话,又碰上陈宿西找来,完全忘了吃饭的事。
陈宿西看了眼她密密麻麻的电脑屏幕,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你还有工作怎么不说?”
“说了你会收敛吗?”袁青梨睨他。他刚刚那个狠劲,好像她多对不起他似的,袁青梨大腿根的掐痕红紫交错,连盘着的腿都在泛酸。
陈宿西理亏,假意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也分给了她。
饭后袁青梨接着工作,陈宿西也“工作”。
他把碗筷收进水池里洗好,又重新回到客厅,把沙发和地上凌乱的衣服整理出来,脏的丢到脏衣篓,干净的重新迭好。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下得了厨房迭得了衣服。袁青梨心安理得,吃饱喝足后工作效率猛增,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陈宿西把折好的衣服放在沙发边缘,偏头看她。她专注投入,对他的目光毫无察觉,他干脆不移开了。
屏幕光投射到她脸上,素净的脸庞平添几分清冷,陈宿西凝眸看了会儿,突然开口:“你喜欢你的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