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拢着她,生怕稍一用力怀中的人便会碎掉。
“你怎么现在才来?”许迦叶眼眶酸涩,语带哽咽,“难道是因为我以前病得还不够重吗?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只要病得重一些,就能见到你了。”
李乐衍只觉心如刀绞,将她搂得更紧,双臂微微颤抖:“对不起,阿叶,对不起。”
前世他还在世时,她便时常缠绵病榻,她的身体一直以来都不好,最需要人照顾,可他偏偏把她抛在了世上最凶险的虎狼窝。
许迦叶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他,仰起头用鼻尖蹭他脖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下颌:“至少你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你还是回来了。我们前世约好了的,结发为……”
她脸有些发烫,睫羽低垂了下来:“你千万不要食言啊。”
李乐衍俯首在她的额头上极珍视地落下一个吻,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温柔缠绵到极致:“我绝不食言。”
许迦叶脸上红意渐起,殿下在她醒着的时候吻她了,就算她疯了,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疯子。
她注视着他,无论如何都看不够,眉眼漾起纯澈的笑意。
“殿下,我现在还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当上皇帝了,等我覆灭了蛮族,培养好继任者,安顿好小狗,才能安心地做一个疯子。你会等我的,对吧?”
李乐衍微微一怔,望进许迦叶的眸子,她的目光明澈又满含期许,可任谁看都能知道她的状态很不对。
他一时间如坠冰窟,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声线不受控地颤抖:“阿叶,你在说什么?我们阿叶善良又聪慧,怎么会是疯子呢?病只要慢慢治,都会好的。”
许迦叶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像猫儿一样轻蹭了几下,把他搂得更紧,声音沉闷,语调却轻盈:“我不治了。如果我的病好了,就看不到你了。”
她先前的话语在李乐衍的脑海中依次回放,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什么,望向怀中的人,心中的痛意向四肢百骸侵袭蔓延。
他将她紧搂在怀中,拍抚她的脊背,轻握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摸去:“我是真实的,不是你的幻觉,你看,你能摸到我。”
许迦叶从他怀中探出头:“你再亲我一下,我才相信。”
李乐衍强忍泪意,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许迦叶唇角轻轻扬起,她又被殿下亲了欸,她就是这么聪慧。
“其实我知道你不可能是真的,薨逝过两次的人,怎么可能还回得来呢?”
她紧搂住了他,如同将虚幻的泡沫拥入怀中,没关系的,即便是假的也无妨,上天对她终究没有残忍到底,给她编织了这样一个美好到不切实际的幻梦。
她觉得身上暖暖的,总是隐隐作痛的心也不再痛了。
她是个坏心眼的人,刚才骗了殿下。
她放不下来之不易的权力,也放不下被她辜负放弃过无数次的小狗,没办法安心地做一个疯子,做不到割舍一切在这场幻梦中沉沦。
但她想留住他。
李乐衍又吻了吻许迦叶的额头。
许迦叶的眼睛亮了起来,如同最清澈的湖水凝了一池的星光。
她阖上眸子,打定主意不愿说诸如“我相信你了”“你是真的就好”之类的话,让他宽心,要让他一直吻她。
她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说了许多话来论证他为什么是假的,却没有等到他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她睁开眼看向他,撞进了一双盛满了疼惜的眼眸。
李乐衍从许迦叶的话里明白了一切,原来她之所以会信任萧亦衍又被他伤害,是因为把萧亦衍当成了他。
他想保护她,却偏偏害了她,若不是他,她生性谨慎,绝不会轻信他人。
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痛意与愧疚,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本就脆弱的许迦叶,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脖颈,将自己过往岁月中的经历和盘托出。
“上一世我死后,魂魄飘荡不定,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念头,那便是寻你。也许是凭着这个念头,我随你来了这方世界,机缘巧合下宿在了萧亦衍的身体里。他痴迷于你,几近疯魔,我害怕他伤到你,却没有别的办法保护你,只能竭力不让他见你。”
许迦叶怔怔地听着,心中莫名信了几分,却还是有些不敢确定,生怕这不过是梦幻泡影,睫羽轻垂,遮住了隐有泪意的眼眸:“你不想让他见我,那你呢?你自己不想见我吗?”
李乐衍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尾,柔声道:“怎会不想?可我不过是一缕残魂,能压制住他的行动已是拼尽了全力,无力与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唯一成功的一次,我帮你保下了裴玄澈,他是你选择的人,我不想你的希望落空。”
那时他已预感到他无法在那个身体久留,也许不日便会消散。他以为那是他们此生唯一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她走后,他心神震荡,留下了那幅字。
许迦叶想起了昔年他为了保下裴玄澈入宫求见萧亦衍时,惊鸿一瞥下他那令她倍感熟悉的眼神。当时的那个人,是殿下吗?
她抬起眼睫,睁着朦胧的泪眼在李乐衍脸上摸索,感受着指尖真实的触感,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原来这不是一场梦啊。
李乐衍动作轻柔地帮她拭去了泪水,握住了她的手:“阿叶,你想想,如果我的存在只是你的幻觉,裴玄澈是从何处得知的只有萧亦衍一人知晓的密道?”
许迦叶把头埋进李乐衍的颈窝里,她信了,她已经相信了,她的殿下真的回到她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