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澈呼吸一滞,垂头望向她。
许迦叶唇边漾起微笑:“你能来,已经很好了。这么抱着我走,不累吗?”
就当是她的一点私心,在梦里全了心愿吧。
“把我放在这儿,出宫去吧。我想看你纵马驰骋于草原,泛舟于春水池畔,登顶于绝云之上……”
她话音还未落,裴玄澈已将她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颈边,手微微颤抖起来:“你在说什么胡话?”
许迦叶侧脸轻贴在他的脖颈上:“我就要离开了,让我最后看一眼你自由自在的样子吧。”
她总是希望他能得到自由,这愿望又何尝不是给她自己的。
“你要去哪?”裴玄澈的心沉了下去,许迦叶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分明已存了死志。
许迦叶轻声道:“我不能说给你听,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说破他是梦中人,梦便会醒,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裴玄澈只觉心如刀绞,步伐凝滞了一瞬,闭了闭眼,重又抱着她大步朝前走去。
“攥着我的尾巴吧,你去哪儿,我便去哪,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跟着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便先你一步去了。”
许迦叶抬手捏捏他的耳朵:“坏小狗,你脾气见长了。”
这触感好真实啊,她眼眶酸涩了起来。
裴玄澈劝许迦叶把眼睛闭上歇一阵子,可她不错目地望着他,他的耳根渐渐烫了起来。
一路行至皇城之外,他将许迦叶抱上预先备好的马车,从座位的底部掏出箱子,取出诸多改易容貌之物,在两人的脸上细细描画了一番,扶她躺下,哄着她阖眼,自去前面驾车去了。
车轮滚动,马车碌碌而行,向城外驶去。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朝后望去,许迦叶掀起一角车帘,抱着小狗屈腿坐着,从缝隙之中盯着他看。
他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嗓音喑哑道:“快坐回座位上去吧,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许迦叶没有说话,伸手将他的尾巴攥在手里,由来好梦最易醒,她不敢回去。
她担心她下一瞬便会醒来,却没想到这梦会这样长,长到他们出了城门,到了远郊,裴玄澈又抱着她上了山,她依旧沉浸在其中。
早春已至,林间树木渐次染上绿意,路过一棵梨树时,她伸出手,将横斜过来的枝丫紧握在手里。
风拂过她的鬓发,裴玄澈的心跳声在她耳边回荡,手中的枝条表面极为粗糙,带来混杂着麻痒的痛意。
这真的是梦吗?
裴玄澈停下脚步,垂首望向她,见她眼圈泛红,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心骤然一紧:“阿叶,怎么了?别哭,会杀了他,我一定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