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篱嬅虽说也有些搞不懂许沉霁明明还生着病,今早出门的时候身子也并不太好,在外面折腾不回来就算了,还把自己也给接了出去。马车七拐八拐后,宋篱嬅将车帘掀开,瞧了瞧四周的景色,只觉得无比熟悉。因为这不是别处,而是她从小长大的宰相府。宋知行被判了斩首之刑后,宋府虽然没有转手成为了其他官员的府邸,但也一直贴着封条,闲杂人等均不让进。而宋篱嬅此刻却一直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想必也是因为许沉霁的缘故。眼前的场景同过去的重合起来,似乎每一处都没变,她幼时跟宋知行一起在院中种下了梨树尽管没有人照料,却长得是越发挺拔,月明跟上弦在园中开辟出来的小池塘也仍旧在那处。她忽然觉得眼前泛起了一层水汽,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两颊都已经被眼泪给沾湿了。尽管宋府之中的花花草草皆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是却因为缺乏了些烟火气而显得杂乱无章而又萧条。许沉霁正站在不远处瞧着她,绯红的官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想必是一处理完了公务就到了宋府里来。宋篱嬅庆幸自己此番在出门的之前拿了一床帕子,将脸上的凉意悉数抹尽了之后,才朝着许沉霁走了过去。“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宋篱嬅走到许沉霁身边站定。许沉霁其实老早就瞧见了宋篱嬅那双通红的眼睛,莹白的小脸上还有着几道还未干透的泪痕。他不由的觉得自己的心头像是泛起了一阵阵酸涩,他伸手牵住了她温度不怎么高的手,并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怀里,企图想用自己身上自带的温度给她取暖。许沉霁并没有答她都话,而是伸手指了指前厅:“还记得那一次我自己上到了许府来吗?我见了宋相,然后你在门口将我堵住,问我是不是来寻你的。”宋篱嬅被他的话带进了回忆里,那时他似乎笑的春风和煦,真当他没脾气宋篱嬅听完了他说的话,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视线正巧同那双浅色的眸子对上。“原来是这样呀。”宋篱嬅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可是后来这些都没有实现,她把许沉霁越推越远,因为她自己的想当然,无端害死了一条性命。她家破人亡,流落进了教坊司成了一名令人不齿的官妓。难怪许沉霁会同自己,说让自己等他。难怪在青山镇的时候,他会从盛京赶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救自己于危难之中。所以有时候不是造化弄人,又是什么呢?见她神色有些异样,许沉霁只好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想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其实今天让你来这里,不是让你在这触景生情的。”如今不过是冬十二月,前几天才陆陆续续的下了几场雪,最冷的时候才才慢慢的正要来。宋篱嬅身子不好,因为上一次不过是才受了些凉风,就一直昏迷到第二日的傍晚。若不是楚毓秀来给她扎了几针,恐怕醒的时间还没有那么快。于是担心她再因此受了凉,许沉霁把她往屋里带。正厅之中像是被人打扫过,桌上一点灰都没落下,许沉霁递了一个汤婆子到她的怀中,暖意顿时流窜到了四肢百骸。宋篱嬅不知道他还打着什么主意,但是一直默默的任由他牵着,因为她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怕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又扫了许沉霁的兴致。许沉霁身边的侍茶不一会儿就端上了一壶茶来。“坐到这儿来,先喝点茶暖暖身子,一会儿让你见一个人。”许沉霁点了点身边的椅子,对宋篱嬅说道。宋篱嬅也是同许沉霁在一起这么多天之后,在头一次看见侍茶。侍墨和侍茶跟在许沉霁的身边,在一定的意义上,就像是月明和上弦之于她一样。瞧见了他们,她便就又不自觉的想起了月明和上弦。只不过她们两个命苦,跟了她这么一个主子,最后还因此受了连累,丢了性命。宋篱嬅轻轻的呷了一口热茶:“这么久了,却也只见到侍茶一个,怎么没见着侍墨呢?”听她居然在自己跟前打听别的男子的下落,许沉霁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但也只是憋在心里没有发作。很是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却又怕她觉得自己肚量小,于是思衬了片刻,才慢悠悠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