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文害羞地东张西望,生怕被别人听到。她手放在阿桐腰间,傍晚的风很凉,把她心里的阴霾都给吹开了。
今年的夏天燥热中掺杂着甜蜜,那份甜蜜都来不及留着第二天继续嗅探,就已经发臭过期了。
陈思文和梁桐的关系在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大家都知道了那个新来的陈老师是村口那个汽修店阿桐的女朋友。
陈思文下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几个女老师都和她开玩笑,说她真的是会挑人,把村子里有名的好后生阿桐抓到手了。村里人调笑阿桐,说他找了个好女孩。
下午放学,陈思文回到宿舍就看见梁桐靠在她院子的门口上,黑色长裤青年嘴里叼着烟,麦色修长的手里抓着一捧不知道在哪块田间摘的粉色小花。
梁桐看着人拿着自己的花,扔了烟揽住了女孩的腰,头靠在女孩肩上,闷声笑:“我爸说让我带文文回家吃饭,文文要不要去。”
恋爱后的梁桐很粘糊,还爱撒娇。
气息喷在耳边,痒痒的,陈思文“嗯”地回应。
青年捧住女孩的脸,乌黑的瞳孔里是女孩青涩的红脸,缓缓吻住唇瓣,品尝着属于夏末的甜蜜。
某天陈思文放学下班时被世辉拦住了,对方穿着干净,看样子好像要出门,还是远门那种。
世辉挠挠头,笑得不好意思,“思文,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
陈思文不意外:“去工作吗?”
世辉“嗯”地点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来见你,和你聊聊比较好,我本来是打算春节过后就出去的,后来想和你相处相处才请假没去,啊,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我是说,我挺喜欢你的,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想着相处久了你也会喜欢我一点,没想到你和阿桐在一起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走之前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要不然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面了。”
一番话下来世辉脸红红的,也松了口气,人利索挺腰起来了。
陈思文灿然一笑,“世辉,谢谢你的喜欢,我希望你以后会遇到喜欢你的人。”
世辉心满意足离开了。总归是没有后悔的。
充实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时间一下子来到第二年的春天,也就是陈思文来支教的最后一个学期,她正愁怎么和阿桐说。交往一年多了,两个人正是粘糊的时候,可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家里一个电话打乱了陈思文所有的节奏。
陈思文父亲生病住院,已经在icu了,听到消息她下意识去申请了离校,回到宿舍的时候背脊都是冷汗,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一下子陷入泥沼,几十万的医药费手术费让家里鸡飞狗跳,她现在只能等第二天的离校申请通过通知。
梁桐跑进院子里就看见坐在门槛上发呆的陈思文,他缓缓走过去坐在旁边,“我都听说了,我手头上有五万,我把店铺转出去还能拿两万,我还能问家胜借……”
陈思文淡淡地打断他,“不需要,这是我家的事,不需要你给我借钱。”
两个人只是淡对象,又不是夫妻,没理由就要借这么一大笔钱,陈思文冷酷地想。
梁桐也能理解,但是他心里心疼地要死,明明就很需要这笔钱,为什么就不能依靠他一下度过难关,为什么一个人硬撑?
“文文,起码让我借你五万好吗?”
梁桐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祈求,他也经历过这种急需用钱的困难,知道有多难熬。
两个人没谈妥,梁桐赌气地走了,傍晚过来时手里拿了存折和银行卡塞陈思文手里,陈思文不争气地哭了,把存折和银行卡扔回他怀里,“我都说了不需要了,你为什么还要拿这些给我?!我不需要!”
她不需要,她可以和亲戚借,和政府银行借,但是就是不能和梁桐借。
梁桐最后丧气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通知就下来了,此时陈思文已经拿了行李箱走出学校,梁桐来送她去镇上打车。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陈思文眼睛红红的,下车时就和梁桐说了分手,这两个字一出,两个人都更加沉默了。
梁桐声音沙哑,“非要这样吗?”他继而苦笑,“文文你真是够绝情的。”
明明平时看着就是文文弱弱的,性子也温吞,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这么冷硬?让他连插一手的机会都没有。
陈思文没有说话,半晌才吐出那三个字:“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梁桐感觉风里掺着沙子,让他泪流满面,把车停在路边抹了把脸才继续回去。
完
五年后,三月份,某二线城市城区夜里,陈思文慢悠悠走在街上,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啤酒,脸上熏红,走着走着找了一处花坛一角坐了下来。
五年前家里发生变故,她回去四处借钱,太艰难了,亲戚翻脸,亲朋拒绝,虽然说最后还是借到了,可身心俱疲,欠下一大笔钱,而之前支教的经历因为提前离校达不到要求也被作废,为了还钱和生活只能出来打工,每天风尘仆仆的,哪里还有当初的文艺和初心。
回了出租屋已经十二点,陈思文洗澡出来擦头发,公司老板就打来要加班的电话,她应了声就打开电脑继续工作,也不知道头发干没干就睡了。
这样的日子直到国庆节前才结束,她拿了九月份的工资把所以欠款都还了之后,她在出租屋收拾东西,上司打来电话一通竭斯底里地吼叫:“陈思文,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你这个月工资不要了是吧,还不来上班?!”
她等上司发完疯就淡淡说:“嗯,我不干了,这个月工资也不要了。”把电话一挂就继续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