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手起刀落,那是便宜了眼前这个恶棍。
博士之前有切片的经验,但那是不同切片享有不同意识,等同于彼此独立的个体;海什木的想法是,让博士维持一魂多体的状态。
一个身体作为庸人的傀儡,从此只能尝试他曾经嗤之以鼻的无趣实验。
一个身体作为梦魇的宿体,让他以受害者的视角去不断经历作为实验品、牺牲品的悲哀无力。
一个身体作为意识的寄存,他将困于永恒的无声之地,在切片反馈来的记忆中承受无尽折磨与苦难,他会好好活着,看着自己因无能为力而消磨掉那些引以为傲的学识与智慧,成为一个真正不能自理的疯子。
“也不算骗你。”海什木悠悠地说道,“这也算奴隶,而且我不是没杀你吗。”
博士盯着海什木。
被在瞬间割裂意识和躯壳的执行官无法做出任何回答,心里的负面情绪在海什木的诉说下疯狂上涨,那恶意与谩骂如果能化为实质,能在一瞬间将海什木吞噬。
“万人骑的婊子,你怎么敢的!我当初就该将你剁成肉泥!”
“不、不,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还有自己的理想,我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对不起我错了不要这样做折磨我也好操纵我也好不要让我变成碌碌无为的凡人……”
他什么都不能说了。
从此能与他对话的唯有自己,无法向外倾倒的恶意最终只能反馈给他本身,他看着海什木礼貌向冰神等人道别,礼貌带走了他的身体,海什木在和天理闲谈些什么,海什木将他推到了实验室,在这个过程中他如僵直的尸体,除了服从什么也做不到。
但他又觉得自己身体冷眼旁观的那一半意识似乎更愉悦了。
他怕死吗?他最怕死,但海什木没有将他赐死,让他得以有无尽的时间去继续自己如今唯一有机会实行的实验——观察自己。
博士一直在观察自己。
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灭杀其余的自己,但那些切片始终不是他,净善宫交易时他曾讥笑那些切片的无能,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的表现能比他们更糟糕。
原来他在濒死之际,也会害怕恐惧,也会心存侥幸,也会诅咒谩骂,也会低声下气地求饶,也会露出如此可笑的丑态。
他不希望海什木承诺的那一切施加在他的身上,海什木很了解他,那些惩罚确实让他非常绝望,他难以接受自己身为学者却无法再进行冷静的思考,无法亲手摆弄试剂与仪器。
但……
眼前之人鄙夷冷漠的神色,真是相当漂亮啊。
在泥泞中呜咽的小兽,是可以调剂生活的乐子;将他踩在脚下要分食他一切的魔鬼,让他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浑身血液下涌。
多托雷从未如此清楚认识到海什木对他的致命吸引力,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是这样的被征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