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博弈,从一开始,他就押下了真心,他也知道,原先令主儿只下了假意。
但经过了两世,开了骰盅一看,纠缠在一块的也是“真”。
令主儿不想他死,她要他活下来。
那就活。
他从来都是拿她没有办法的,再难捱,也要捱过去——
令主儿在等着他呢!
皇上处罚人,本就凭着一股劲儿,过了这抹劲儿,就软个三分,若是再熬过几个月,便再软个几分。
在外不觉得,回了京城,进了养心殿,才半个月的时间,皇上就觉得哪哪哪不得劲。
他仔细去想,才发觉——
嗨。
进忠在时,皇上只要一抬眼,他便知他想要什么,手脚利索,取来拿走从不出错。
就算差之毫厘的两个古玩,进忠也能准确的知道他想要的是哪个。
现瞧着殿内伺候的这一水小太监,不是手脚慢,就是总领会不了他的意思。
他偶尔起了兴致,想敲几个章,这些小太监来来去去,将所有章都摆在自己面前了,都还不晓得他要的是什么,这就很败兴致。
“唉。”
皇上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松了口,“叫进忠回来吧。”
进忠回来了,却也变了。
变得倒不是做事不成了,他做事依旧妥帖极了,只是对着永寿宫那几人,就鼻子不是鼻子,不是脸的。
用一个简洁的词语来说,便是“反了目”。
他和皇贵妃两人,一见面就吵吵。
这个说,这太监冲撞了自己,她罚他跪一个时辰也是不得已。
另一个就辩白,朝天赌咒,自己好好伺候着,何时冲撞过皇贵妃?
吵吵吵吵,吵得皇上一个头两个大。
小心眼,两个,都是天底下顶顶小心眼的人。
现回想起来,他这个大总管的确是受了不少委屈,他怀疑的勾结也是无妄之灾,再往前看看,进忠做事也不曾偏过永寿宫,亦不曾帮魏嬿婉说过什么好话,船上保护她不保护自己,无非是看船上就她一个女子,下意识为之。
结果皇贵妃还顺着皇上的话要处死他。
这可不就记了仇?
皇贵妃也是个小心眼的人,你敌视我,我少不得要反击。
一来二去,闹了个精彩纷呈。
进忠公公和当初的李玉一样偏着永寿宫的流言,在他们你来我往的闹腾之下,彻底消弭在了虚空之中。
只是,奴才和主子斗,总归是要吃亏的。
哦不,总归是一直吃亏的。
这不,皇贵妃先斩后奏,他的大总管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双腿都打了个颤还得捧茶上来给她就有些过了。
“进忠做事仔细,你别总是针对他。”皇上瞅着进忠可怜,敲打皇贵妃,“他日日就在养心殿里当差,怎么就处处惹了你,搅得你从永寿宫赶来罚他?”
皇贵妃不依,漂亮的眼睛“恶狠狠”的瞪向了双腿抖啊抖的进忠:“皇上,您不护着臣妾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