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一舟小艇悄然从岸上出发,靠近了停在湖上画舫,进忠搀扶着皇上登上去时,还体贴提醒,“此处清僻无人惊扰,您可自由无拘。”
自由无拘?
皇上进了画舫,瞧见帘后的少女,才明白了进忠的意思。
在这里,他不是万人之上的皇上,只是一个平凡又俊俏的富家公子。
陆玲珑亦不是循规蹈矩的名门千金,只是个惊鸿一瞥便痴恋上了他,甚至为了他违背那迂腐父亲偷偷出门来与他相见的女人。
男人,怎么不心软,怎么不心脏怦怦跳呢?
即刻绞杀!
既是偷跑出来的管家小女子,自然只有夜间能够相会。
陆玲珑虽换了姓,变了身份,但在秦楼楚馆里学的那些东西却不曾忘,又有一把好嗓子,唱起俗语俚曲来亦是一把好手。
一次便将皇上的魂都给迷了去。
夜里疯闹,白日自然没有什么精神。
只是这一次,倒没有了前世如懿在蕉石鸣琴回怼皇帝的一幕——
南巡之前,翊坤宫小厨房的野蕈似乎换了新的品种,如懿不再日日抱着那头骨了,反而饮了蕈菇汤便就困倦。
每日醒着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容珮悄悄松了口气。
在外不比在宫内,若是被人发现如懿那般疯癫怕是不好,倒不如现在这样——
只喝了睡,睡了喝,清醒的那两个时辰也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真宁静极了。
但显然,这宁静持续不了太久。
这一日,寒香见来了。
“皇后娘娘常闭门不出。”她似乎察觉不到如懿这异于常人的衰老程度,只自顾自的说着话:“大抵不知道如今皇上在做什么吧?”
如懿刚醒没多久,精神正是最好的时候,不由淡笑道:“进了苏杭,他自是游山玩水去了。”
“皇后娘娘信皇上只是游山玩水么?”
寒香见本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可口中却说着比深宫怨妇更怨怼的话语,“皇上是被外头的野路子给迷了心窍。”
“野路子?”如懿如今脑子反应很慢,便不解的看向了容珮,“皇上最近忙什么?”
容珮暗暗叫苦,只忙着摇头道:“奴婢不知。”
“你不知,那令贵妃定知晓。”如懿一拍把手,叱道:“容珮,给本宫唤——”
“皇后是想喊本宫来?”
如懿话音未落,便瞧着碧梧阁的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
如懿眯眼瞧着,便就冷呵了一声。
魏嬿婉!
她扶着春婵的手,身后跟着王蟾等人,缓缓迈过了门槛,一如如懿记忆中的模样——
半分都没有老去的痕迹,甚至更多了几分从容不迫。
“令贵妃。”如懿嗓子比之前更沙哑了,“成了贵妃,果然气度不同了,连行礼也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