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昭这次带出来的是二队成员。
“卢梭”共分一、二两队。
一队是精锐,是他的宝贝,轻易不会动用,一动就是大活,足够全队上下集体在家歇两年。
二队干的活更多,风险高,工作忙,外快也多。
但不论是一队还是二队,“卢梭”上下都受到了领头人贪财精神的感染,统一形成了“干活最好的人,才配享受最好资源”的思维定式。
所以,“卢梭”的雇佣兵全员都接受过肢体改造,因为这是能将自己的身体利用到最极致的做法。
有些人投资高,装设的义肢足够高级,勉强保住了一点体面。
有些人装设的义肢肋骨,蛇一样的缠断了其他的肋骨。
有些人的义肢左手,拔出了身侧的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自己的腹部,割了自己的腰子。
有的人的小腿义肢连接着大腿骨,于是大腿骨在连带的绞拧之下,在肌肉内变成了一堆碎渣。
于是非每走近一步,就伴随着惨叫、呻·吟和鲜血。
他神情不动,体面依旧。
江九昭此次行动的目标已经完成,正在准备撤退,只差收尾工作。
如今神兵天降,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强敌,也并不会影响江九昭的工作节奏。
只是“撤退”变成了“逃跑”,说出去不大体面罢了。
好在他不爱体面,有钱就够。
他后撤几步,发现本部亮蜷缩在椅子上,已经吓得不会动了。
江九昭伸出了光秃秃的手臂,用手腕搭了搭他的肩膀:“老先生,藏好点,刀剑无眼。听说你还挺值钱的,照顾好你自己啊,等着我。我挣了钱,就来抓你。”
本部亮抽了一口大大的冷气,愈发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江九昭不假思索、身轻如燕地逃了。
他平时给大家分钱的时候相当公平豪爽。
所以,他那为数不多的义气已经在分钱的时候用尽了,如今大难临头,各顾各的,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于是非也没有追击的打算。
他在一片鲜血淋漓和嘶声惨叫中,弯下腰来,摸了摸金雪深的胸口。
那一颗心在他的胸腔里,跳得很慢,却还是在顽强地跳着。
向来情绪稳定、不动如山的于是非,突然痛得受不了了。
他没有心脏,所以那疼痛直接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揪扯着他的每一根模拟出的人造神经,疼得他面孔失色,低低喘息不止。
金雪深睁开了眼睛,小声问他:“……生气了?”
于是非把头垂下来,抵在金雪深的肩窝上:“我说过,我生气了,场面不好看。”
金雪深呛咳了一声,吐出的血里黑红交加,带着细小的内脏块。
……他的身体被江九昭关节里隐藏着的细而锋锐的分子线,贯穿出了五十余处细小的洞。
意识和鲜血一起离体而去前,他张了张嘴,做出了一番嘱咐:“动手的是‘卢梭’的江九昭。有人要对我们下手,把所有在外面飘着的人都找回来……”
他口中的“我们”,包括了“海娜”,也包括了“磐桥”。
这是金雪深第一次不在于是非面前论“你我”。
于是非“嗯”了一声,似乎是怕金雪深不够安心,又提高声音,“嗯”了一声。
金雪深微微张大了眼睛。
因为他从他的那声“嗯”里听出了一点哭腔。
他突然也难受了起来,那种心脏间酸涩的难受,比身体上的疼痛更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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