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去!”张冬气呼呼地走到堂屋门口又停下来,“娘,你也别去送,要不然我真会生气的。”
“听说了吗?万安和万兴从王地主那里得到了几批好布,结果全让张家那个冬哥儿给昧下了,宁愿分半匹布给他们的邻居都不愿意拿出来半匹送到万兴他爹娘手里。”
“人家冬哥儿凭什么送啊?万安都已经和万家那老两口断绝关系了,冬哥儿他们夫妻俩凭什么要把他们的布分给万家那两口子?”
“那万兴呢?万兴总没有和他爹娘断绝关系吧?万安两口子凭什么要把万兴的两匹布当成是他们自己的,不送到万家?今儿个万兴他娘说起这件事,脸色就难看的很。”
“你管人家干嘛?要是万兴真想把他自己的两匹布拿给家里人用,万安和冬哥儿怎么可能会不把布送过去?万兴如果真的想把布给家里人用,甭管冬哥儿愿意不愿意,冬哥儿他娘那样明事理又会办事的人肯定早早就把布送到万家。可东哥他娘送了吗?东哥他娘根本就没动静,这说明什么?说明万兴也不想把自己的布拿给家里人用。既然是万兴不愿意,咱们就别说冬哥儿的不是。”
“可……”
“可什么可啊?你怎么对万家的事情这么上心,那里面是有你爹还是有你娘啊?还是说万家有你的姘头?”
“放你娘的屁!我撕烂你的嘴!”
“来来来!有本事你过来!”
“……”
“……”
张母从外面一路走回家,听了不少有关自家的议论。
唉……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像乡下这种地方,芝麻大的事情都能传得人尽皆知,更不要说万安和他爹妈断绝关系这种引人猜测的事情。
很多人嘴上不关心,但心里还是会想要看热闹,要不然也不会抓住这一次自家小哥儿没有给已经断绝关系的公婆送布的事情大肆议论。村里人并不关心在这件事情上谁对谁错,真相是怎么样的,他们只要自己看热闹看得兴就可以了。
张冬今天和嫂子一起去河边洗衣服,也听到了村里人背地里对自己的议论,如今看到娘从外面走进院子,颇有些心虚,不敢和娘对视。
张母看得好笑,“你之前和我顶嘴的时候不是底气挺足的嘛,现在怎么不敢看我了?”
张冬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当时脾气上来了,只觉得娘根本就不理解他的心情,做什么事情都要看别人的想法,他哪里能想到村里人这般烦人,不是自家的事情也热心极了,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停嘴。
“之前我劝你送布给万兴他爹娘,就是怕会发生像今天这种事情。外人可不管这里面的是是非非,也不管万安和万兴两兄弟是怎么想的,他们会把事情的缘由归结在你一个外人身上,会说是你这个当人儿夫郎的不懂事,眼皮子浅,看到好东西就走不动,把好东西往自己娘家扒拉。现在好了,全村的人都知道万安和万兴两兄弟得了几匹好布,全让你给收下了。”
张冬觉得自己快要委屈死了,“怎么全都在说我这个小辈儿?村里人怎么不说是万安他爹娘办事不地道,我和万安还有他二哥我们这些当晚辈的才不愿意送布?”
张母看到自家小哥儿委屈的脸,好笑地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软脸,笑着说道:“你当那些说闲话的人都是谁?不全都是给人当长辈的。有多少当长辈的会数落的长辈的人的过错?他们要是承认了和他们同辈的人办事不地道,当长辈当得有问题,等到日后他们做事稍稍不好,到时候被戳脊梁骨的不就成他们了。”
张冬吃痛地捂着脸,假装委屈巴巴地抱怨,“娘,你手劲真大,我的脸都要被你给捏痛了。”
张母隔空伸手点了点他,“你啊,惯会装乖。”
“嘻嘻。”张冬讨好地冲娘呲牙笑,笑得一脸乖巧。
“现在知道你娘我是为你好了吧?有时候吃着亏,也比被外面那些活该烂嘴说嘴强。”张母瞧着自家小哥儿那藏不住心事的样子,心中默默叹气,只能把其中的道理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你如果真的把布给万家人送过去,别管你送的布是多是少,你好歹是送过去了,村里人只会说你这个当晚辈的会办事,挑不出你的错来。万一到时候万家那边的人拿这布给少或者给的布不好的事情说嘴,万安和他爹娘断绝关系以后,你这个当夫郎的还给公婆送布,村里人是站在你这边的,任由他们万家说破天,你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过错。“
“可现在呢?你是当晚辈的,万安他爹娘是当长辈的,先别管在布这件事情上你到底是对是错,村里很多人出于习惯都会站在长辈这边去谴责你这个当晚辈的。在很多人看来,你有了好布没有给万安他爹娘送过去,就是你这个当晚辈的不对,别人可不管万安和他爹娘到底有没有断绝关系,那些人只会觉得是你这个当晚辈的不懂事。”
“啊……”张冬苦着一张脸,“凭什么啊?这根本就不公平!我觉得,我一点痛都没有!”
“你当然没错了,可别人就是想看热闹,别人就是想要站在长辈的立场上数落你这个晚辈的不是。即使你没有错,那些人也能鸡蛋里挑骨头,把你的错处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世上如果有很多事情能理得明白是谁对是谁错,人可就少了七八成的烦恼。
“烦死人了。”张冬皱着一张脸和娘吐槽,心中郁闷难解。
“烦?以后这样的烦心事多的是,你就慢慢长见识吧。像今天这种事情遇到的多了,你以后也就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了,这次全当是吃一堑长一智,给你以后再处理这样的事情打样。”张母知道自己和小哥儿说再多,他也不会相信,倒不如让他自己亲自经历一场,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